杜秋道:「他也就這樣,高血壓,高血脂,老年人的病一個不少。醫生讓他多吃點清淡的,少喝酒。」
「果然人還是不能不服老啊。原本是想請你爸來的,不過叫你也一樣。」他頓了頓,才繼續道:「聽說榮達那邊欠了你的一筆錢。」
「對,倒也不多,兩億出頭一點。」杜秋笑著抿了口酒,知道這頓飯不是平白無故吃的。
榮達集團主做房地產開發經營及物業管理,有國資背景。這幾年收益極為慘澹,不少人都怕他們要破產,心急的債主選了以資抵債這條路,但必然是折損了些。杜守拙倒是不急,賭政府一定會輸血。上半旬榮達出了兩個利好消息,似乎又緩過氣來,現在看來是要清了他們這筆帳。
「債務問題是你們企業的事,我們自然是不會幹涉的,不過還是希望你們別追債追得太緊,最好是能想出一條雙贏之路來,要不然他們那邊申請破產了,你們也麻煩。」
「這是肯定的。做生意是合作不是得罪人,能找出雙贏的辦法自然好。不過這事確實不是我在跟進,回去我問問我爸的意見。」這飯局原本找的是她父親,他藉故推脫了,拿她頂上。自然是不想走以資抵債這條路,用她當個藉口敷衍。酒喝得再熱,她到底也心寒。
「你也獨當一面了,不能凡事都問你爸,你剛才的話說得不錯,好好做,我敬你。」杜秋起身,誠惶誠恐把酒喝了,又回敬了一圈。
「對了,你是不是要結婚了?林懷孝小林嘛,他保密工作倒是做得好。我之前見他,他是一點都沒說和你的事。」杜秋點頭默認下來,秦副主席繼續道:「對了,聽說他前段時間生病住院了,我正好那段時間忙,一下子沒抽出時間過去。他要不要緊啊?」
「沒什麼,就是太累了心臟早搏,休息休息就好。你想啊,你還沒抽出時間去看他,他都已經出院了,哪裡會有什麼事?」
「那你可要好好讓他補補,男的身體不好怎麼當新郎官啊,你爸還急著抱孫子呢。」話說完,大家都笑,杜秋也笑笑不搭腔,旁的人都以為她害羞,就不把話追下去。其實她是一想到林懷孝,就有淡淡的傷感。 他這樣的病,還有什麼來日方長。
又是一圈圈敬酒,臉漲得通紅。那個教授總算鼓起勇氣來,舉杯挨個敬過來。但他一緊張,順序便亂了,先敬的是杜秋而不是書記。杜秋沒舉杯,笑著提醒他道:「老師你是喝了不少啊,怎麼先敬我啊?」
書記立刻接話道:「不要緊,女士優先嘛。」
話說到這份上,杜秋自是仰頭把酒喝了。教授想補救,再跳過秦副主席去敬書記,他卻擺擺手,出去接電話了。校長坐在旁邊,臉色陡變。
說是包廂,其實北面是個直通陽台的落地窗。他把窗一拉,大步跨出去接電話,一陣風竄進來,吹開厚呢窗簾下面的一層薄紗,飄飄揚揚,舞女的裙擺一般。在紗與紗的縫隙間,漏出夜的一條邊和月亮的一個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