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道:「好在我只有一顆腦袋,到底只能被砍一次。」
裡間一陣靜,須臾,竟聽她笑道:「朝廷禮遇讀書人,哪有當街問斬的道理?你放心好了,拖你到無人處杖責,至少能打個三四次不斷氣。」
左右便不過一死。他低頭,大跨步入內,見房內一珠簾隔斷,隱約可見太后身影,做尋常婦人打扮,只佩一珠釵,然其容貌嬌麗,自不必由金玉襯托。
因他一時又不敢近前,顯出少年青澀態。她便笑道:「之間見過了,怎麼還看個不停。」答曰:「先是跪著,然後低著頭,沒看仔細。」
珠簾挑起,嫣然含笑,又道:「那我和你想的一樣嗎?」只得如實答道:「比我想的小很多。」掐指一算,皇帝才兩歲,太后不過廿二,聽說是十五歲入的宮,二十歲當的皇后。
雖讀的是聖賢書,但也只知憐我憐卿。他只大著膽子脫靴就寢,與她雙手交握,又忍不住一縮。她由此調笑道:「都到了這地步,還怕什麼?」
「不是怕,你的手太冰。」
當真是君非君,臣非臣了,顛鸞倒鳳是倒,七顛八倒也是倒。一陣珠簾搖曳,烏髮相織。事畢,他服侍她起身更衣,又幫著挽發,似是民間少年夫妻。到底不是精於此道,他只把她的衣帶胡亂繫上,自覺不妥,便道:「怎麼也沒人伺候著。」
「要是有人伺候著,他們還能活?」
「那我能活?」他把茶杯端到她面前,湊著她的嘴喂,一樣灑出來些。她笑著斥道:「笨手笨腳的。」
之後數載宦海沉浮,自也身不由己。因他為人正直,性情豁達,治水有功,幾番升遷,又愛提攜後輩,恩名遠播,一時倒也成了南方文臣中舉足輕重之輩。只可惜東安王一事,他帶頭上書,惹了太后忌諱,又連遭貶謫。
赴任途中染了病,沒到驛站就開始咳血。一路拖延到府,才找了大夫看診。先一個稱是喘病,不打緊,可要仔細養著,不然容易留病根。三四個月里不能碰涼物,不能洗澡。
五黃六月,他本就拿濕帕子搭著面,驚得從床上坐起,道:「三個月不洗澡?我必不是這病。」一連說了兩次,急急遣僕從把人打發走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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