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會兒說:「不必管他們。這是鮫人的地盤,我們才是入侵者,任何人不得擅自動手。」
耳邊乒鈴乓啷聲愈發響亮,弟子們「這可真是天大的機緣」「進階在即」「發財了」一類的感慨愈發多。
虞菀菀怒了,即使知道他們的行徑無可厚非。
這兒是龍族的地盤。當別人的面上別人家搶劫,算什麼事嘛!
她心眼小又護短,過分偏袒他。她反省,但不改。
虞菀菀扒拉那截茶白衣袖,等少年彎腰湊近說:「你家還有什麼值錢的?我芥子囊夠大,我們趕緊卷卷跑路,換個地方藏起來。」
我們。
薛祈安一怔,才反應過來她什麼意思,搖搖頭輕聲說:
「不用,這些本來就是給他們的。」
是天道為有緣者準備的。
所以他才很不願意來浮屠秘境——如果不是她想看他贏那個選拔賽的話。
……不過算了,他也不想就在家裡等她。
就是她中鮫人幻術,被拉進幻境那會兒短暫時刻的等待,都挺無聊和漫長的。
薛祈安忍不住抬手碰碰她的眼尾,就在他生紅痣的同樣位置。
知道她會不解,他解釋:「靈氣並非生生不息,資源也非取之不盡——我說的是天地日月精華一類的氣,不是修士修煉的靈力。」
「日月精華被汲入體內,煉化方式不同,才有你們分出來的『妖力』和『靈力』。龍族先天強悍,只是因為我們汲取天地靈氣比任何人都快。」
「我們拿了好處,依照天道的法則,自然就要付出相應代價,要做好讓他們從我們這拿走同等機緣的準備——大多數時候,其實也不知道他們會拿走什麼。」
「就像師姐,」他忽然笑,彎腰,撥弄著她的腳鏈。
很癢。
虞菀菀下意識一縮,腳踝立刻被捉住,少年掌心遠勝海水的冰涼。
他抬眸看向她,眼尾淚痣映著明媚妖冶紅光:「我遇見師姐,肯定也是要付出什麼代價的。師姐一定會從我這,拿走些什麼。」
片刻寂靜,臉忽然被雙手捧住。
海水翻湧,銀鈴叮噹作響。
「喔,我知道。」
虞菀菀揉.搓他的紅痣,又重又急,卻一本正經笑說:「我是來拿走你的心的。超會偷心的漂亮小女孩一枚。」
薛祈安:「……」
他都懶得給眼神了,由她捧著臉,伸手把她的腳鏈撥正。
鈴鐺叮噹一響,驀地聽她很認真說:
「也沒有什麼你們我們的,我和你就是『我們』。」
少年烏睫輕輕一顫,倏地抬眸。
虞菀菀其實很不喜歡他這種把自己劃分出去,如同世界觀察者一樣的姿態。
和世界毫無聯繫的人,最容易對世界毫無留戀。
何況,他是天地間最後的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