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這麼看我,迪克要上班,提姆要上學,芭芭拉不方便……總不能勞動阿福一個老人搬運兩百多磅的你。」
蝙蝠俠按了按脹痛的額頭,努力整理自己如同遭遇八百隻哈士奇拆家的思維迷宮,看見窗外蕭瑟的露台,瞳孔猛地收縮,杯中水波輕盪:「我睡了多久?」
「算上今天也才七天。」
傑森知道蝙蝠俠擔心什麼。
「托馬斯幫你當了幾晚的蝙蝠俠,阿卡姆和黑門都還算平靜,瑪莎變的布魯斯·韋恩在媒體前表示已經心有所屬,幫你澄清了幾個緋聞,順手處理了公司的文件,得到盧修斯好評。七天前的熱鬧讓韋恩公司股票持續飆升,你的個人身價增加了823億,網上諮詢哥譚旅遊的詞條直線上漲,這幾天的外地遊客也確實變多了……你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蝙蝠俠最想知道的答案不是傑森能給出的。
他起身攏了攏睡袍,一個小巧的東西從衣服里滑落。
傑森撿起滾到他腳邊的金屬圈,又像燙手一般忙不迭丟給布魯斯。
「FU*K!你都準備好求婚戒指了,竟然還有臉說沒想過穩定的戀愛關係?!」
蝙蝠俠目光一凝。
戒指仿佛凝聚著整個世界的黑暗,唯有銘刻在上的蝙蝠標記微微閃爍著毫光,沉甸甸的重量等同一顆心臟,跟哥譚的雨夜一樣觸手冰涼。
恐懼之戒,或者說恐懼神格。
明明已經交還給達克萊斯用來修復世界,為什麼會在這裡?
蝙蝠俠握緊戒指走到露台,倉促中碰斷薔薇枯枝。
他站在枯萎的花叢中仰望哥譚天空。
今天是個晴天,下午陽光正好,藍天飄著白雲。
沒有不散的陰雲,漂亮得不像哥譚。
蝙蝠俠神情嚴肅,緩緩將恐懼之戒套上中指。
浩瀚的力量充盈他的心臟,意識被不斷拔高,萬物都在他眼中顯露本質,包括人類的靈魂,連規則也不過是可以隨意撥動的線條……耳邊響起雜亂的音符,聲音越來越響。
是哥譚的聲音。
聽起來像一個所有樂手各有想法的非主流交響樂團,弦樂組的大小提琴相互配合試圖讓所有樂聲回歸主旋律,木管樂組是提琴的最佳助手,打擊樂組各自為政想爭奪主流,卻被激昂的銅管樂組壓下。
這絕對是世界上最糟糕的樂隊。
但跟一片死寂比起來,這種鮮活的熱鬧令人想要落淚。
蝙蝠俠靜靜地聆聽哥譚之音,痴痴地凝望天空,凝視這個世界真實的模樣。
記憶中猙獰的裂縫全被黏合起來,只留下一道道淺色疤痕。
真美啊!
蝙蝠俠無聲感嘆。
坦率地說,世界外殼像哥譚的冬天一樣顏色暗沉,黏附在上的增生疤痕宛如一條條縱橫交錯的長肉蟲,這樣的世界遠遠稱不上美麗。
但在蝙蝠俠看來,這些醜陋瘢痕是劫後餘生的象徵,是黑暗廢墟中誕生的鮮花。
達克萊斯做到了。
蝙蝠俠撫摸纏繞在欄杆上的玫瑰枯枝,感受到絲絲殘留的黑暗力量。
達克萊斯曾在露台逗留,也曾在此仰望天空,導致玫瑰被黑暗神力侵蝕失去生命力。
達克萊斯當時在想什麼?
119
『他在想,你什麼時候戴上戒指去找他。』
蝙蝠俠心底響起布魯西寶貝的聲音。
他感覺到另一個自己正在壯大,甚至越過他改變意識海的格局,思維迷宮中央憑空生出一座韋恩莊園。
布魯西坐在書房的壁爐前搖晃著玻璃杯,冰球在杯中發出清脆的撞擊聲,橘黃的爐火在他臉上映出曖昧的光暈。
蝙蝠俠站在書房的陰影里,盯著布魯西左手中指佩戴的戒指。
布魯西舉起左手,火光在黑色戒指上跳躍,流淌出蝙蝠標記暗紋。
「哈,蝙蝠戒指!說真的,你剝離恐懼神格的時候在想什麼?希望他戴上你的戒指?」
蝙蝠俠不贊同地看著布魯西。
布魯西嘴角含笑,聲音里浸泡著蜜糖:「哇哦,生氣了。我又沒有說錯,你確實希望蝙蝠戒指出現在他手上,而不是被我戴著。嘖,要不是為了滿足達克萊斯的願望,我還不想戴呢,看起來好像我跟你有什麼似的。」
蝙蝠俠走出陰影,站在布魯西跟前。
「這不是他的願望。」
「是不是不該由你來界定。」布魯西微微偏頭,鼻息略重地輕哼一聲:「這是他的力量,我能感覺到接納、信任、期待,與愛,唯獨沒有恨。多可笑,被囚禁、利用、誘導、拋棄,他竟然不恨?」
蝙蝠俠抓住布魯西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