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探照燈懸停在蝙蝠耳朵中間, 在黑夜中十分顯眼。
蝙蝠俠站在那，像個沉默的燈柱。
達克萊斯有很多話想說：
布魯西呢？布魯西在哪？哪怕是假的都行, 快把布魯西放出來給我看看！
但祂只是瞪著蝙蝠俠, 然後將他頭頂黏著的蝙蝠燈摘下來, 塞進他胸口的蝙蝠標誌里。
蝙蝠俠沒吭聲, 甚至沒有露出不贊同的視線。
達克萊斯哀悼自己「左手蝙蝠右手韋恩」的夢想破裂，把蝙蝠俠胸前點亮的標誌變成霓虹燈——赤橙黃綠青藍紫，敲一下換一個色。
蝙蝠俠「咔嗒」一聲摘下胸前的標誌，將閃爍著霓虹色的大號蝙蝠鏢遞給達克萊斯。
達克萊斯捧著發光的蝙蝠鏢, 嗅聞著其中的酸甜甘美。心中無拘無束的玫瑰肆意蔓延, 尖刺扎入神核, 貪婪地吸吮神血，抽枝長葉形成藩籬。
祂清清嗓子，把不自覺上翹的嘴角往下壓。
「賄賂沒用, 我不會浪費神力給你治療。」
——我不需要治療。
蝙蝠俠沉默半晌，勉強吐出一個詞：「謝謝。」
「就算你提前道謝，我也不治。」達克萊斯頓了頓：「你可以戴上恐懼之戒刷新狀態。」
蝙蝠俠從萬能腰帶左數第三個小格子裡拿出恐懼之戒。
達克萊斯翹起的嘴角：戴上它，我可以原諒你害我夢想破裂。
蝙蝠俠摩挲了下戒面的蝙蝠標誌，沒有戴上，而是將戒指遞給達克萊斯。
達克萊斯不太確定：「求婚？給我戴？還是讓我給你戴？」
「不。」蝙蝠俠說：「它屬於你。」
達克萊斯一眨不眨地盯著蝙蝠俠，半晌才開口問：「如果我沒有理解錯，這是拒絕，你要跟我分手？」
蝙蝠俠的手沒有縮回去，而是往前遞了遞。他沒有跟達克萊斯對視，而是轉頭看著哥譚的夜景，喑啞的聲音跟初春的風一樣冷：「我們從未開始。」
「那些擁抱、親吻、甜言蜜語，叫作從未開始？你愛我愛得要死，快把我的玫瑰養成玫瑰園，然後跟我說從未開始？」
達克萊斯蹭地飄起來，懟到蝙蝠俠臉前。
祂身後隱隱浮出光翼，肉眼可見的光在體表流動，如同審判靈魂的天使。
「看著我，對我說：你從未對我動心，你不愛我！過去、現在、未來，你都不愛我！」
蝙蝠俠看著眼前憤怒的達克萊斯，想要張嘴，腦中卻響起布魯西的怒吼。
明明兩個人格已經融合，心中的布魯西卻比以前更難壓制。
因為那就是他自己。
他無法摒棄內心的聲音，哽在喉中的石頭也阻止他說出冰冷的謊言。
「我說了，你會離開？」
他的掙扎與悲傷如洪流傾瀉，根本瞞不過達克萊斯的眼睛。
達克萊斯面無表情：「這取決於你的話是謊言，還是實話。」
蝙蝠俠沉默半晌，艱難地說道：「你應該離開地球，遠離我。」
他說的和想的完全是兩回事，翻湧的情緒味道跟數學迷宮一樣苦澀難聞。
達克萊斯沒有遠離，反而靠近。
祂抱住蝙蝠俠，冷著臉安慰：「好吧，我不該跟你開小丑命運的玩笑。傷害源自我的允許，你也不用愧疚自責。」
蝙蝠俠手握成拳，沒有回抱達克萊斯，喉嚨里擠出聲音：「我帶給你苦難。」
蝙蝠俠總是夢見過去。
他一次次看著達克萊斯面無表情地整理試卷，看著祂捲起筆做最討厭的高數題，看著祂在沒有靈魂的屍體裡築起韋恩莊園和迷宮，看著祂用記憶模擬靈魂試圖讓人能活過來……
那都是他的錯。
達克萊斯什麼也不懂。
他賭上所有，用自己的死亡，逼迫達克萊斯拯救世界。
達克萊斯做到了，不僅拯救世界，還讓時間回到一切尚能彌補之前，甚至把恐懼神格封印在他靈魂里。
蝙蝠俠不知道達克萊斯為了現在的局面，做出了多少犧牲。
強大的神靈像人類一樣，重啟後的世界卻沒有帶給神幸福，有的只是猜疑、忌憚、傷害、拒絕。
達克萊斯離開的三年，蝙蝠俠從未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