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沅看了幾眼便收回了注意力。
圖書館內。
高中的圖書館並不大,只有三層,無論是藏書還是自習環境,都比不上大學。但這裡的學子們大多朝氣蓬勃,目標明確,鮮少有打瞌睡的。
傅沅看著熟悉的布局,變化不大。一樓正中央是休閒閱讀區,擺放了好些圓形座椅,外邊是白色金屬外殼,裡邊的座位像是沙發,用料軟和,適合睡覺。
昨晚她睡得並不好,入夢了一個極度悲傷的老婦。那老婦人似乎把她當成了什麼神像,一個勁對著她哭訴自己這些年過得有多慘:
年輕時盡心盡力養育的孩子,如今老了,子女們卻對她不聞不問,過年不回來,打電話沒人接。
又說到隔壁有個老太,倆人整好差了13歲,人家的兒女都願意照顧她,每周都開車帶一大堆東西來看望她。
因為夢裡沒有能夠威脅到做夢者的存在,傅沅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麼破局,聽著那個老婦人叨嘮了一晚,直到天亮,才睡了一下安穩的無夢覺。但也沒睡多久,便被傅母喊起來吃早飯。
她選了一個靠角落的椅子,緩緩走過去躺在上面,又在書架上扯了張報紙蓋在臉上,擋住了上方的光線。
周圍是書頁翻動和筆尖摩擦紙張的聲音,傅沅很快便放空了思緒,進入夢鄉。
。
周圍是書頁翻動和筆尖摩擦紙張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天色不知緣何變得昏暗。
一位中年女性正伏在書桌前,旁邊那盞檯燈散發著微弱光芒,光暈還在持續收縮,光線漸次黯淡。
待得女人抬頭,才發現是熟悉面孔。
申老師?
傅沅有些驚訝。
這次居然入了她的夢,今上午班長他們一直沒能聯繫上,現在居然在夢裡聯繫上了。
她看見座位上的申老師突然煩躁地抓著頭髮,繼而將手中寫得滿滿當當的稿子撕了個粉碎,嘴裡喃喃自語,語氣有些懊惱:「完全沒有頭緒啊……」
傅沅沒打擾她,蹲下身將稿子撿起來拼接到一塊,一目十行瀏覽起內容,「xfmapkl……」,內容全是英文符號,歪歪扭扭,一個個漆黑的字在紙間流動,調皮地從這邊走到那邊。
申老師又在寫東西了,傅沅嘆了口氣,上前抽掉了她的紙張,看著她的眼睛,溫聲道:「申老師,你現在在夢裡,是寫不出文章的。」
她似乎這才發現傅沅,有些訝異:「你是誰呀,怎麼在我房裡?」
傅沅揉了揉眉心,輕聲道:「我是你的學生。」
申老師似乎有些開心,臉上綻出幾分笑意,順手從她手裡拿過稿紙,將她拉到桌邊:
「不管你是怎麼來的,我現在需要寫一篇演講稿。明天是周一,校長讓我作為優秀班主任發言,可是我不管怎麼寫,都寫不出令我滿意的稿子……」
說到後面,她的語氣有些沮喪,聲音也變得有些小了起來,轉而又笑著說:「不怕你笑話,以前寫這些寫起來很快,現在可能老了,總感覺思維沒有以前那麼靈敏。」
傅沅大概了解了情況。
江市第一中學每周周一都會升國旗,會有一名優秀學生和一名優秀教師代表發言,之前她也在上面講過幾次,後面覺得麻煩,就讓給別的同學了。
只是她眼神有些怪異,申琳老師也是優秀教師代表發言的常客,哪怕是思維變得遲鈍,也不至於為區區一張演講稿焦頭爛額吧?
怪就怪在,申老師的訴求就是這個。
傅沅嘆了一口氣,沒有幫她寫,而是輕聲重複了一遍:「你現在在夢裡,是寫不出文章的。」寫文章得醒來。
申老師笑道:「什麼夢不夢的,現在不就是星期日,在我家裡嗎?」
「你等會兒,我給你拿點水果,瞧我這記性。」說著,她起身拉開門出去了。
傅沅不知道她是什麼腦迴路,不過夢裡不正常一些倒也正常。
她起身打量起整個房間,這個房間看起來很壓抑,灰紅色的牆紙斑駁開裂,貼在牆面搖搖欲墜,她望去時,牆紙上一隻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隨著她的移動而輕微偏移。
吊燈像是接觸不良,時不時閃爍一下,桌上有很多小玩意,像是小骷髏,西方惡龍之類。
抽屜沒鎖,傅沅拉開抽屜,裡面是一些謾罵和嘲笑的話。
她記得申老師之前發朋友圈,裡面臥室的房間並不是這樣,桌上的小傢伙也是一排排綠色的
塑料盆栽。
「吃些水果。」申老師端著一盤草莓進來,對著傅沅溫柔地笑了笑,「這是我丈夫買的草莓,據說還有個外號叫什麼白雪公主。」
傅沅伸出右手,從盤中捏起一顆,卻沒遞到嘴邊,看了她一眼,狀若無意道,「很好的寓意,你丈夫很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