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切地說,是一本,以及手邊的高高一摞書,她低眉斂目,做著某種筆記。
少女並不起眼,只是身上縈繞著一種書卷氣息,她的一隻穿軟布鞋的潔白腳腕,輕輕搭在桌底橫槓上。
看韋連的表情,就好像那隻腳腕搭在他心上了似的。
由於認真學習,少女並不知道桌下掉落了一枚紙片,林棋冰往那邊湊了湊,勉強看清了上面的字。
那是一張鋼筆手寫的借閱讀書卡,簽名的字體很熟悉,雋秀中略帶生澀。
琴。
林棋冰看向韋連,少年韋連專注地看著琴,卻在琴寫到下一行,肩臂微微擺動時,受驚般轉過頭,假裝他對書架上的專業書很感興趣。
她恍然大悟了,這應該是韋連的回憶。
或者說,是鬼怪韋連最深刻最難忘的遺憾。
林棋冰望了眼少年韋連的上半身,被粗布襯衫包裹著,平整單薄,看不出底下是否缺了顆心臟。
但她可以肯定,鬼怪韋連缺損的心臟,絕對和讀書的琴有關,那就是讓韋連「就位」的關鍵了。
「你為什麼不去找她呢?」林棋冰再次開口,她這回很小聲。
少年韋連聽到了這句話,仿佛被火燎了一下,他身體一抖,臉色竟然出奇地微紅起來。
這鬼怪還怪害羞的。
在已發生的時間線里,琴不都已經是韋連的未婚妻了嗎?
林棋冰忽然吸了口氣,睜大眼睛看他:「你不會……現在還不認識琴吧?」
韋連的眼神下意識轉向右下方,板起一張臉,但唇角抑制不住地微微上翹。
嘶……
林棋冰突然頭疼了。
在劇本里被鬼怪追殺慣了,乍一碰上個思春的鬼怪,她還真的不太習慣。
作為母胎單身,林棋冰一直忙於打工養活自己,日夜兼職賺學費,她既沒有追人的經驗,更沒有幫鬼追人的經驗。
事實上,她只有送外賣被偷了頭盔,回家路上被交警追的經驗。
面對這個場子,電動車、攀岩繩和黑色小匕首似乎都派不上用,林棋冰撓了撓頭,突然站直身體,認真道:
「你知道她的名字嗎?唔,按照這個暗戀的架勢,你肯定打聽出來了。那麼……」
「那麼你想向琴表白?」少年韋連瘋狂搖頭。
「或者你想約她出去玩?」少年韋連眼珠轉了轉,沒說話。
林棋冰眼尖地看到,韋連的目光飄向了圖書館管理員的桌子,那上面擺著一台輪盤撥號的電話。
「呃……你想要她家裡的電話號碼!」
林棋冰的脖子被狠狠掐住,她感覺頸椎都要斷了,面前的韋連目光陰森,臉上的紅暈卻止不住地擴大。
猜對了……
林棋冰面無表情地掙脫鬼怪的束縛,第一次如此造次,低聲咬牙道:
「祖宗,我去給你要,肯定問到她的電話號碼不就得了嗎,至於麼你。」
在韋連的死亡視線下,林棋冰毅然走出書架的遮擋,來到琴所在的書桌前面。
她並沒有直接開口,而是仿如路過一般,隨便一低頭,「呀」了聲後,蹲身拾起了琴掉落的借閱卡,放回她的桌上。
「謝謝你。」林棋冰聽見一個柔和的聲音。
林棋冰趁機在桌旁站住,看向琴,不過她的目光很快從琴臉上移開,落在了書摞上:「你喜歡看這些書?」
「是的,我喜歡學習這些。你也是嗎?」琴的表情有些羞澀。
「可以這麼說。」林棋冰自然道,她忽然發現了自己在搭話這方面的天賦:
「但我不敢,它們對我來說有點複雜,我好像沒有那麼聰明的腦袋。」
琴「噗」地一聲笑了,真誠道:「其實不太難,如果你有問題,我很樂意幫你。」
林棋冰又看了一眼那些書,為難道:「可是我不常來圖書館,請問你有電話嗎?或許我讀到不懂的地方,可以在恰當的時間,通過電話聯繫你。」
琴的目光在林棋冰身上轉了幾圈,她可能認為她沒什麼威脅,或者對這個計劃頗感興趣。
總之,琴輕巧地撕下一張紙條,在上面寫了一串號碼,她的筆跡很優美,連數字都像列印出來的。
「給。」琴說。
林棋冰道過謝,用手心接過紙條,在琴好奇的目光中,悠然走回了書架後面。
她在韋連面前站定,將紙條捧到他面前,卻發現韋連的視線完全不在紙條上,而是扭頭向後,透過書架看琴的方向。
「別盯了,號碼拿到了。」林棋冰小聲說。
韋連像發條生鏽似的,緩緩扭回頭,看向林棋冰手裡的紙條,面色重新變得森冷詭異。
難道他擔心這種「僚機」行為被心儀的女孩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