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手放在遲一婉腰上,想了想覺得不對,又滑上肩膀,遲一婉也短暫地恍惚起來,兩人像兩隻互毆的袋鼠,彼此比劃了幾招後,終於,確認了四隻手擺放的正確位置。
林棋冰一手搭在遲一婉肩上,另一手和她握在一起,兩人在林棋冰的帶領下,踩著鬆軟的地毯,翩然朝紅絲巾的方向溜去。
「怎麼了?」遲一婉咬牙。
林棋冰側頭望向紅絲巾,認真道:「那邊那名女乘客,她臉上有問題。」
「是……嗎。」遲一婉跳著男步,從嗓子裡擠出艱難的聲音。
所幸,遲一婉跳舞比林棋冰熟練得多,兩人在一次旋轉後,終於在舞曲告終前,穿過重重人群,擠到了林棋冰一直緊盯著的紅絲巾附近。
這一路上,遲一婉都面色僵硬。停下來時,她剛想說什麼,就被林棋冰一把按住了。
原因是林棋冰看清了紅絲巾的臉。
紅絲巾鼻子上掛著的不是紙條,而是一片剝落下來的皮膚。那片薄薄的皮膚就直接從鼻子上剝落了一半,垂在人中位置,露出了上方的肌肉。
她的臉爛掉了。
林棋冰和遲一婉都是一窒。林棋冰警惕地望向四周,卻發現舞池中的乘客和船員們,裸露在外的面部、脖頸和雙手,都出現了輕度的破損和腐爛。
「嘶……」遲一婉倒抽一口冷氣。
林棋冰捏了捏她的手,低聲說道:「走,回邊上去。別害怕,有我在。」
兩人不敢露出異相,下一支曲子接連響起,這次的風格歡快了一些,她倆便加快舞步,迅速脫離了腐爛的人群,朝同伴們所站的位置滑去。
林棋冰一邊轉圈一邊觀察周圍,發現隨著音樂和舞蹈進行,那些人的腐爛程度在慢慢加深,第二次經過紅絲巾時,她的皮膚剝落範圍已經從鼻樑,擴散到了雙頰。
好在林棋冰熟能生巧,跳舞的步伐很快熟練起來,只是遲一婉的動作有些僵硬,一直離她遠遠的。
很快,她倆就站回了大廳邊緣。
沐朗立馬湊上來,眉頭微微蹙起,看向那些腐爛的人,說道:「你們覺得,他們明天早上會復原嗎?」
如果不會的話,那麼明天的劇本世界,林棋冰一行人要面對的,就是鋪天蓋地的腐屍了。
「很難講。對了,長發先生呢?」林棋冰發現闡鳶不在。可其他七名同伴都在這,闡鳶能和誰跳舞去呢?
「喏。」侯志指向一個位置。
闡鳶正站在舞池中央,以一個怪異的節奏,在那邊跳單人獨舞,摟著並不存在的舞伴,舞姿奔放而優雅。
遲一婉嘆了口氣:「他跳得還蠻標準嘛。」
「是的呢。」侯志附和道,他低下頭,好奇地說了一句:「大碗。」
「幹嘛?」
「你的鞋尖怎麼扁了?」
遲一婉臉都黑了,使勁白了侯志一眼。
林棋冰心虛地轉過臉,還沒等道歉,就被一陣鏗鏘狂野的音樂聲打斷。
這段驟然出現的音樂極其具有激情,帶著異域明快的節奏,瞬間壓過了場上的舞曲。
伴隨著音樂,一隻纖細柔軟如蛇的手臂,戴著鐲子,從天鵝絨幕布後伸了出來。
隨後是穿著舞鞋的腳,被滾邊紗裙包裹的腿和挎,再次是曼妙的腰,最後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一張掩在紗巾後的美人臉。
美人很年輕,有一雙明亮濕潤的眼睛,她用一種快速的舞步旋轉出來,踩著異域樂曲的節拍。
這種節拍不來自樂團或者播放器,而來自美人身後出現的男孩,男孩十二三歲,和林棋冰所見過的背影很像,舉著一隻圓形手鼓,熟練敲擊著。
「那應該是莎麗小姐吧?」沐朗問道。
「旁邊的可能是她弟弟。」林棋冰回答。因為手鼓男孩有一雙同樣明亮濕潤的眼睛。
林棋冰注意到,疑似莎麗的美人髮辮甩動,辮子末端系了一朵花,是純紅色的百合。
「沙沙,沙沙。」
紅色百合每旋轉一圈,手鼓就振響一次,節奏愈來愈快,振奮人心。
而底下半腐爛的乘客和船員,隨著莎麗姐弟的舞樂興奮起來,他們胡亂舞動著軀體,以至於癲狂。
林棋冰注意到,自從莎麗姐弟出場,這群人的腐爛速度就驟然提升了。
「咚」地一聲,莎麗以一種水鳥般的姿態滑坐在地,手鼓樂曲停止。
場上寂然。
又是「咚」地一聲,比之前更輕,擾亂了這種美麗帶來的震撼。
林棋冰看過去,發現是紅絲巾女士捂住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