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仔細看去,竟然是幾條飛蛾觸鬚粗細的黑色長絲,柔軟的,在水中折射出暗淡的晶體質感,越看越像寄生在她體內的邪祟,不過是削弱纖細版。
猝不及防地,林棋冰的手腕刺痛一瞬,她聽見搭住她腕側的沐朗驚呼道:「冰淇淋,你的手環好燙!」
林棋冰此刻看不見的地方,那隻陳界平送來做實驗的金屬手環,已經開始發亮發熱,好像下一秒就會冒煙變紅,炸成幾塊烙鐵。
而她的身體中,沉寂已久的邪祟蠢蠢欲動,幾縷黑色長絲從心臟中探出,一路向上,竟然順著眼睛流了出來,如化開的墨水或煙霧,進入了章魚觸腕和水管的內部。
它們這次似乎受到了某種抑制,力量變得微弱,這幾根受到潛意識催動的黑色遊絲飄向了禁制柵格。
確切地說,光絲構成的柵格不是被它們拉開的,而是在被黑色遊絲接近的瞬間,仿佛火焰被寒風吹滅那樣,瑟縮著朝兩邊退去。
時間在流逝,林棋冰不敢耽擱,催動章魚觸腕繼續向上,在轉經一連串分岔細水管後,她感受到一陣水壓的擠迫,最終擠進了濕潤但空洞水龍頭。
15層浴室的瓷浴缸就在眼皮底下,白瓷有些發沉,這裡似乎缺少光線。
她剛想從這個黃銅製品里鑽出「眼睛」,就聽到了電子鎖開閘聲,然後是一陣高跟鞋的腳步聲,有點磕磕絆絆,像是站立不穩。開門關門的響動後,隨即而來的是聊天的聲音。
「是我,這兩天怎麼樣?」一個耳熟的男聲,聲線有點像薩克斯的中音,沙啞又明亮。
另一個女聲回答,態度謙和中帶著猶疑,同樣耳熟,「副團長,一切都好。我們把房間打掃了很多遍,沒有秦宮的服務人員進來過。」
「辛苦了,等回去有獎。」男聲的語氣痞到輕佻,似乎他日常說話很習慣帶笑,表象之下,卻有難以忽略的威勢。
他頓了下,接著說道:「把東西都收集好,別開燈,離開後也別看天空。」
「是的,皮副團長。」女聲恭敬回答道。
林棋冰攥著章魚觸腕的手指緊了緊,她這才想起來,說話的人竟然是皮百里和路曼。
看樣子伯勞鳥已經不在樓上了,而路曼被發派來打掃現場,皮百里或許負責看守和監管,所以時不時從外面來檢查一趟。
皮百里讓路曼收集的「東西」是什麼?他又為何囑咐路曼不要開燈,離開後也不准看天空呢?
難道是伯勞鳥異變造成的某種影響嗎?
林棋冰還待繼續探查,她聽見了關門的聲音,大約皮百里離開了,而高跟鞋敲擊在地板上,她感到有兩點很奇怪。
第一,為了樓層隔音,這種高級酒店不是普遍鋪設地毯的嗎?陳界平這間房就幾乎鋪滿了素麵手工地毯。
第二,路曼走路的聲音似乎和之前不一樣,腳步快慢不一,節奏很亂,就好像第一次學穿高跟鞋那樣,站不穩當似的。
章魚觸腕時效到了,它在林棋冰手中逐漸萎縮,如同脫水,表皮乾癟了下去,它脫離了林棋冰和沐朗的控制,自動速速變短,幾秒鐘就縮回14層浴室,被浴缸空洞吐了出來。
「得過一小時才能繼續用了。」沐朗將它盤了起來,收回到道具背包。那東西一離開水管就從橙紅色變回了淡青色。
林棋冰定了定神,那些黑色遊絲已經縮回了身體,她撫摸著腕上的手環,那條金屬還在隱隱發熱,內圈的利齒咬噬著她的皮膚。
「大碗說得沒錯,水管內有禁制,不知道是秦宮做的,還是互助者留下的。」她和同伴們回到房間。
「浴室門口有人,我沒敢冒頭,但是聽見了兩個人說話,是皮百里和路曼。」
她將聽到的對話簡述一遍,皮百里大家都認得,但沒想到李再和遲一婉對路曼也有印象。
「我記得她,就是穿紅裙子的那個,角斗日那天就是她和另一個胖胖的中年男主播攔過咱們的路。」遲一婉很快反應道。
李再點點頭,「路曼這個名字我也聽說過,不是什麼大人物,最近才出現在互助者聯盟里的,但晉級速度很快,已經快到C級了,前段時間互助者屠過一個中星劇本,裡面就有她。」
他補了一句:「據說路曼不是主要下殺手的那個,只是輔助,但沒想到她竟然是和林店長小沐侯志同一批的新人。真可怕。」
「她現在這麼有名嗎?」沐朗訝異道,顯然對公寓裡路曼那張惶然的臉記憶猶新。
林棋冰倒是不吃驚,淡淡道:「路曼比我們更適合這個地方。」
從遊輪劇本返回後,林棋冰已經正式升級為C級主播,躋身於中級主播行列。這還是有數次MVP加成的結果。而路曼竟也碰到了C級的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