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驢被扯痛了頭,掙扎間一側車輪軋過一具人肉,正是那軍官的屍體,屍體被軋得雙腿打挺,嘎巴聲響時驢車一歪,呆杏兒便直愣愣栽下了車,合著一捆木柴滾在地上。
「姐!」冬榆不敢稱原名,欲跳車扶人,誰知倔驢在這時發了性子,撒蹄狂奔起來,馮章拉韁也剎不住,冬榆被甩進了車斗里,一下子與春杏拉開十幾米距離。
呆杏兒慢慢爬起身,在散亂人群中四處觀望,茫然至極,好像被這一跌弄丟了魂魄。
就在她的目光終於落在冬榆的方向時,冬榆站起來跳車,忽然,一顆炮彈落在街邊,炸塌了酒樓的長匾燈籠,還有堆積的酒罈,木架子呼啦啦掉下來,將街道一截兩斷,當中緩緩騰起了火焰。
冬榆和杏兒被火牆相隔,所幸另一頭要出城的亂民合力推倒了木架子,可就在這時,斜里突然湧出一大波兵丁,衝散了百姓們的隊伍,槍聲和哭嚎聲響徹雲霄,冬榆被越推越遠,只見杏兒被擠往另一個方向,當中隔了一片踩踏的海洋。
「戒嚴!戒嚴!關門,不許出城!」穿另一種服色的舊軍官大駕而至,對兵丁們劫掠平民的動作視而不見,城門處傳來摩擦響聲。
馮章緊拍毛驢,駕車帶著冬榆擠出了城門,冬榆被死死攥住,兩人臉上都有淚。杏兒的身影被淹沒在紛亂的另一頭,黑壓壓的。
冬榆看杏兒的最後一眼,是對方又失了方向,被夾在人群中直轉圈,搖搖晃晃去向了東邊,那邊被擄劫過一遍,除了遍地死傷,顯得很亮堂。
「杏兒!」冬榆的呼喊聲被掐斷,城門在不遠處關閉,再看不見裡面的場景。
又一顆炸彈落在城內,牆頭裡乍起尖叫,震耳欲聾。
冬榆呆呆坐回驢車裡,喃喃道:「你往前走……別回頭……到有光的地方去……」
驢車悠悠,行至城郊野路,冬榆和馮章半晌無話,剛以為死裡逃生,誰知城內的亂子蔓延到了城外,又有人驚叫起來,「土匪來了!」
土匪沒敢打進城,但早已在必經之路上,等著擄掠這群出逃的平民,馬匹嘶鳴,又有幾顆頭顱肥沃了郊外的荒土,冬榆和馮章棄了驢車,倔驢已經被土匪牽走,即將變成山寨里運金運銀的驢匪。
為首的抓住一名帶幼兒的父親,白刃抵頸,聲音震得孩子哇哇大哭,竟是要在場十五歲上四十歲下的男丁上山入伙,所有人被一一盤查,冬榆因為瘦小而逃過一劫,馮章卻被扣了下來。
天冷冷地白,土匪呼呼喝喝地撤走了,冬榆獨自站在土路上發抖,身邊沒了馮章,放眼望去遠山層疊,不知他被帶去了哪一片山頭。
周圍一片低低的哭聲,冬榆身邊剩下的只有老弱病孺,她撿起了被棄下的那個幼兒,那個寧死不從的父親的血液還噴濺在枯草中,忽然想起了馮章看她的最後一眼,他嘴唇蠕動著:「活下去。」
第二幕至此終了,冬榆愴然的面容消失在夜空中。
接下來是一些散碎的片段,冬榆到底也沒能養活那個孩子,他很快發了高熱,在不久後的一個寒夜中停止了啼哭。
城門再沒開過,同路流民一個接一個地凋零,她倖存下來,輾轉去到了另一座小城。
洗衣織補做苦工,又過了幾年,冬榆回過一次舊城,但沒找到杏兒和馮章,她憑自己活不下去,最終只能另嫁他人。
那個人也沒活幾年,便死於一場戰亂,她戴著白花在新墳前祭拜時,一身村婦打扮,風雪漫天,無人知道這個憔悴貧婦曾是晏府行四的小姐。
「馮章……你在哪……」聲音消散在寒風中。
葉老闆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所以冬榆、馮章和春杏失散在同一天,此後他們再也沒見過面。」
而冬榆過得並不好,在亂世中煎熬二十餘年,一場瘟疫導致了她的聾啞,最終流落為乞丐。
未等主播們調整好情緒,第三幕場景已然浮現,不過他們沒有來到陌生的地方,周圍的夜空忽地亮了,晏府門口的長街上天色青蒼,細雪飄散。
林棋冰這才意識到,他們置身於一段發生於此地此景的回憶中。
晏府的門仍是關閉的,灰塵簌簌,已不見兵丁或百姓,這座宅院被遺忘在這裡,無人願意靠近它,偶有爹娘拎著頑童的耳朵,叱罵潑猴兒接近這鬧鬼的地方,即便路人經過,也是行色匆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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