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到你們紙上的字,應該是有字的吧?」刀青動了動鼻子,「我聞到血味了。我們的鍵盤也差不多,有一行一行的光字被敲在空氣里,你們也看不到。」他比劃著名。
林棋冰好像忽然對他的話產生了興趣,慢下腳步,「哦?你聞的沒錯,那鍵盤所吞噬的代價是什麼?」
「是思維!」刀青高興地搶答,下一秒被趙德勝一巴掌糊在頸後,他的表情垮了下去。
路曼過來隔開林棋冰,小聲警告,用手肘狠狠戳她的肋骨,「不准套話。」
他們繼續在新聞中心內前進,水面已經淹沒了大半個城市,但這裡的樓層尚有餘裕,足有七八層露在水面上。
林棋冰當著互助者們的面,重新割開手腕上的傷口,滴血飼餵給那支鋼筆,它「唰唰」書寫著:
「他們在電視台兼新聞中心遇到了另一隊人,不知是敵是友,這裡看上去暫且安全了,但他們很快就會知道,有更為可怕的東西潛伏在這……」
路曼盯了一眼她新傷疊舊傷的手腕,撇了下嘴,「真噁心,不過,你們那邊正在寫什麼?」
林棋冰不回答,只拋過去一個眼神,示意等價交換。
路曼嘆了口氣,正待指使那個陌生互助者——此刻刀青儼然已經是昨日派對的預備隊,趙德勝接替了鍵盤,而胡森一直冷冰冰地投來嚴酷目光,他是唯一一個對昨日派對們惡意十足的人——將鍵盤的新一段敘述抄錄下來,並與林棋冰等人正準備手動謄寫的紙條交換,可就在這時,怪異的事情發生了。
兩邊都還沒開始抄錄,樓板忽地震顫起來,那是一種巨大而可怖的顫動,甚至有牆皮簌簌剝落下來,厄運的預感卡在每個人的嗓子眼裡。
「停。」林棋冰按住了雙方,「不要轉述鋼筆和鍵盤的敘述。」
就在雙方抄錄員停下動作的時候,這種災難的異變消失了,而鋼筆正在空中飛速記錄:
「他們企圖和另一隊人互通有無,以窺破命運的紙面,但這會招致極其嚴酷的懲罰,在前方走廊的轉角處,有蓄勢待發的……」
在不遠處的走廊盡頭,牆角之後,有一堆類似頭髮又類似觸手的東西,正在那探出頭來,搖搖擺擺,猶如隨著水流舞動的藻荇,隨時準備撲蓋向主播們。
把自己的「命運」告訴另一隊同樣身負「命運」的人,是不允許的。
就在林棋冰叫停了轉寫後,鋼筆筆尖頓了頓,繼續補全了句子:「有蓄勢待發的不明物體,他們走過去後,發現那是……」
一行人已經走過去了,刀青叫了一聲:「呀,是個衣架子!」
鋼筆落下:「發現那是個服裝道具的架子。」
果然,牆角後面豎放著一支高高的架子,上面掛著新聞主持人常穿的西裝,還有大波浪或者齊肩發之類的發套,剛才支出牆角的就是它們。
但倘若林棋冰沒有叫停,那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路曼等人顯然也被嚇了一跳,臉色不太好地走過去,她一揮手,陌生互助者自動上前翻了翻那些假髮,「就是普通物件。」
林棋冰其實很想知道路曼那邊的鍵盤寫了什麼,是如何提及他們這一隊人的,為何劇本不讓他們互相串通呢?
「往樓上去吧,水面越來越高了。」遲一婉提議道,她站在離互助者們最遠的地方,率先朝樓梯走去。
——在這種被水泡得差不多的建築里,沒有人想坐電梯,那很可能變成吊著繩子的鐵皮懸棺。
兩支隊伍保持了一種互相可見但彼此不融入的距離,除了刀青這個異類分子,輕捷快速地朝樓上走去。
他們經過了一個很大的新聞演播廳,由於隔音牆板,這裡顯得專業而莊嚴,林棋冰忽然說了一句,「我感覺有……」
有東西在跟著他們。
但這話不能真的說出來,否則虛驚一場也會變成真的。林棋冰和路曼一齊回過頭,身後的樓梯空空蕩蕩,但總有一種些微的水聲,不斷滴答在看不見的地方。
「繼續走。」路曼作出了決定。
「皮百里去另一個劇本了嗎?」林棋冰在路曼身邊問道。
「少問你不該問的。」路曼低聲回敬,旋即看了眼背後,刀青已經差不多和所有昨日派對都搭了遍話,唯獨除了沐朗,「哼,小叛徒。」
兩隊人馬在新聞演播室搜尋起來,找到了最後的幾篇新聞稿子,但都沒什麼價值,不是播報本市農產品展銷會開幕,就是寫某某新區的綠化工作在督導下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