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精彩。」Ive沖林棋冰微笑,她的笑容的確和十七大不相同,十七甜蜜如毛絨小熊手捧的蜂糖罐,而Ive無論各種意義上,都顯得更成熟也更輕快,像一陶碗回甘的甘泉水。
林棋冰仔細回憶一番,確認之前自己見過的十七都是十七,沒有被Ive偽裝的時候。
Ive將手掌搭在林棋冰的肘部,深巧克力色的目光第一次望進她眼睛裡,有些溫暖,她微笑,「林團長真的是不愧此名了,也只有你智勇雙全,配得上那個位置。」
她這是默認了,林棋冰心中划過無數個念頭,譬如爾衣最後失蹤於角斗日,很可能是死遁;再譬如齡久死於和炸彈人的荒地之戰,她是真的死了嗎?
但最終林棋冰說出來的,是一句,「有人讓我給你帶點東西。」
樹方的照片被交給Ive時,她看起來並不驚訝,而是微笑著收下,既沒問是誰給的,也沒問樹方最近怎麼樣。林棋冰鬆了口氣,這拖延過兩個劇本的委託終於完成了。
「我該回去了。」 Ive抬起頭,又凝視一回林棋冰的臉,「你們注意安全吧,之後的戲碼我可能趕不過來,那邊還要做任務。」
看向Ive的背影,林棋冰難得起了八卦之心,「你會去見樹方嗎?」
Ive沒什麼表情,淡淡回答道:「我不會去見他。」去字特別加了重音。
「但是,我會見到他的。」
說完這句,Ive的身影消失在了空氣中,連帶遠處方樂和張寶的影像一起。
林棋冰回到同伴們身邊,沒有過多解釋Ive的事情,她現在想起了樹方的領地,那個秦宮頂部被各色仿生頭顱圍繞的陰艷空間。
「教堂被血鰓占領了。」林棋冰看了眼侯志,「他應該沒有拍到具體的便利貼內容,不知道賓的確切存在,但他在等。」
血色魚鰓已經看見了遺失在教堂附近的相機,他知道他們來過,只是中途發現了相機的秘密。他能以此確定教堂里有林棋冰等人要的東西。
他不會放棄那個地方。
「那怎麼辦,打嗎。」侯志摩拳擦掌。
還沒等林棋冰說話,天空——或者說水面方向忽然傳來巨大的響動。
一股難以抗拒的偉力穿過眾人身側,水流將他們帶得七倒八歪,這場水底颶風打亂了隊形,林棋冰等人只能互相拉扯著,把自己牢牢固定在路燈杆子上,才不至於被推到其他地方。
「這是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了!」胡九萬的聲音斷斷續續的。
整片溺都的汪洋都在顫動,水流席捲四面八方,林棋冰很快注意到異常,那就是頭頂暗光的折射角度在改變,嗡嗡的巨響如同一種吞咽聲,她感覺一陣漩渦在將所有人往下壓。
「水面在變低!它下降了!」遲一婉嘶鳴道。
她說的是真的,此刻的溺都就像被拔了塞子的魚缸,水面肉眼可見地下降,水壓變化帶來劇烈的不適感,林棋冰幾乎覺得耳朵炸痛,她看見侯志的鼻子在冒血,噴在面鏡上。
「調節壓力裝置!」她說,但是有點遲了,正當幾人扭動潛水服上的儀錶盤時,水面已經越過他們的頭頂,緊接著是肩膀、胸腰和小腿。
水底的壓力和浮力驟然消失,他們感覺四肢空蕩而沉重,紛紛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最後一層積水滲入地面消失,周身的空氣取代了水波,林棋冰扯下面罩和氧氣嘴,大口呼吸起來,臉色蒼白但雙頰泛紅,每個人的頭髮都是凌亂的。
溺都乾涸了。林棋冰擠去眼中的淚花,雙耳嗡響,她朦朧地看向第一次如此清澈的夜空,正是月上中天。
「我明白了。」她往紙巾里啐出一口唾沫,其中絲絲染血,來自被摧殘的呼吸道,「溺都的水面和時間有緊密的關聯。」
白天,他們在溺都的「浮島」中探索時,水面在逐步上升,直至淹沒整個城市,那差不多是白晝的中段。
而當夜晚來臨,月亮正好懸在軌跡中央的時候,淹沒到極點的水面會開始下降,直至整座城市褪去水的洗禮,重新變得乾燥……和陰暗。
後一個詞是遠處響起一聲鬼哭聲後,主播們總結出來的。
他們後知後覺地發現,失去了水的溺都並沒變得更加安全,而是進一步剝奪了他們浮升和下降的空間。
換句話說,之前遇到骷髏人和屍骨鯨魚,他們能直接游到幾米幾十米的高度,隨便從哪一扇窗戶鑽進去跑掉。
但現在,人類們被重力牢牢束縛在地面上。
「等等。」侯志的腦子在離水後轉得快了許多,「沒有水的話,我們要面對的是骷髏架子,還有水鬼?灰白色的那種。」
對了,灰白色水鬼之前只出現在陸地上,而水中只有數量更多但更容易對付的骷髏。林棋冰認為水鬼是死者的鬼魂,而骷髏是死者的遺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