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伯特還不滿意,他沖狼裘打了個響指,狼腦袋自動扣在湯多臉上,空洞的狼眼散發出綠光,被賦予了靈魂一般,狼耳朵抖了抖,非常靈敏。
「我要你的靈魂留在昨日城鎮,永遠在嚴寒中受苦。」羅伯特無情宣判道:「沒有衣服能遮罩你,沒有炭火能溫暖你。」
湯多的身影再次虛幻了一些,有一個光凝成的另一個湯多從他身體裡走出來,離開了他,追隨木樁,朝昨日城鎮的方向返回而去。
現在只剩茫然的狼裘湯多,還有羅伯特本人在這了。
羅伯特說了最後一句話:「我要你的過去、現在和未來,都找不到回家的路,我要你像我一樣失去家人。但你會比我更糟糕,我要風雪迷失你的方向,你在漫長時間中無謂地尋找,但總是截斷自己的路,忘記自己是誰。」
說完這句話,狼裘徹底附著在湯多身上,狼的眼睛變成湯多的眼睛,狼的耳朵變成湯多的耳朵。
湯多聽見了羅伯特的這句話,他去撲那個裝有茉莉的布袋子,布袋子的搭扣開了,裡面露出凍得瑟瑟發抖的茉莉,她拿著被自己的口水濡濕的那一隻紙蝴蝶,可袋子被豁開,裡面竟然露出了更多的紙蝴蝶。
紙蝴蝶的折法都和那一隻一樣,仿佛出自同一人之手。
羅伯特打了個響指,狼裘麥宰帶著湯多緩緩轉身,朝渺然雪幕中走去,湯多的背影消失了。
隨後,羅伯特提起那隻布袋,將茉莉抱在懷裡,她卷卷的頭髮已經沾了雪,整個人臉色蒼白。
羅伯特溫和地說:「睡吧,好孩子,沒有人能找到你,誰都傷害不了你。」
茉莉閉上了眼睛。
林棋冰終於力竭,邪祟觸鬚不得不自動撤回去,她重新在屋子裡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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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我們之前遇到的所有穿狼裘的人,都是湯多?」李再皺起眉毛,「每次下雪他都會出現一次,但年齡看上去和之前不太一樣?」
第一次他是個比較年輕的男人,第二次是個非常年輕的男人,第三次是個老頭子。
林棋冰無力地躺在稻草堆里,說:「是的,我猜是這樣,記得他說過,雪是無序的時間。」
每一場雪都是一次時間的混亂交匯處,作為狼裘的寄生者,湯多有了在風雪中安全穿梭的能力。
但顯而易見的是,每次從雪中出來,他都會跳躍到一個隨機的時間點,以一個隨機的年齡面貌。
「那座小屋就是他搭出來的。」林棋冰說。
侯志問:「那麼湯多為什麼不救救自己和茉莉?甚至黛爾都能救下。」
「因為他改變不了已有時間線。」林棋冰回答:「沒聽羅伯特和他說嗎?他無謂地尋找,忘記自己是誰,但只能截斷自己的路。」
她補充道:「而且咱們來到一百年前的時候,荒原上不存在那棟小木屋,就是側面印證。」
因為在時間線的規則中,小木屋是從今天往後的某個時刻,湯多在荒原上搭出來的。所以它不能被提前搭建完畢。
就像黛爾必須死去,湯多和茉莉必須被引誘來昨日城鎮,他們必須和羅伯特交易。
如果麥宰變成的狼裘真的有干擾時間線的能力,羅伯特肯定第一個用它來挽救自己,挽救麥宰巨狼的生命。
但無濟於事了,一切已經發生。
湯多能做的只是一遍一遍旁觀這場遊戲。
「這是最嚴酷的懲罰。」梔子嘆了口氣,難得去同情誰,「倘若他無牽無掛,沒心沒肺,還能快樂地在時間之間遨遊瀟灑。」
但羅伯特帶走了茉莉。
對於湯多來說,他掌控不了自己下一次跳躍會到哪去,但他無時無刻不知道一個事實,時間正在向前走,時間永不回頭。
他的女兒正坐在正常時間的列車上長大、衰老,然後死去。
但湯多看不見她找不到她,只能做一片時不常飄進車廂的雪花,卻發現裡面空座無客、遺留著一張早已過期的車票。
「羅伯特會養大茉莉嗎?」遲一婉問,她期望地拽了拽林棋冰的衣服。
「不知道,但茉莉是一百年前的人。現在很可能不在了。」林棋冰不想騙她。
等等,一百年前的人?
林棋冰一下子坐了起來。
他t們剛進入昨日城鎮的時候,不是遇到過一個覃老闆變的老太太嗎?
那個老太太的房屋完全是虛幻的,她請她們喝茶,但又在之後消失於茫茫風雪,只剩下空杯子和廢棄壁爐。
林棋冰等人第一次喝了來自往日的茶,借貸般汲取到了不存在於這個時空的火爐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