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偏僻的地方還有外人前來,著實有些意料不到。眾人一愣,紛紛回頭望去。
風將枝頭殘雪卷落,落了滿發,被來人揮手拂去。
「風太大了。」他淡笑著抬眼看過來,「把雪都吹到了身上,見諒。」
冰天雪地里,他幾乎滿身銀白,姿態隨和,像個氣質出塵、仙氣飄飄的雪人。一襲月白衣衫,隨他動靜之間掀起浮光三千,恰如藏了滿袖煙嵐。
眾人的視線在他周身驚嘆般流連幾圈,轉到臉上,又微微愣住。
沒有想像中的濃墨重彩,反而愈覺平淡,平淡到幾乎過目就忘的程度,想要形容也描述不出,只在頭腦中留下淡淡的一個影。
那人目光自人群中一掠而過,隨即落到神壇之上,眉梢微微揚起,眼底是一個稍縱即逝的笑。
笑過後,他說:「我來的似乎不是時候?」
冷不丁冒出個不明身份的人來,村長試探著問:「敢問閣下是……?」
能有如此氣度絕不是尋常人,果然,便見對方一哂,不疾不徐道:「雲遊的修士罷了。宋清有事先走一步,臨行前將疫病一事托予我,路上耽擱,晚了些時辰。」
宋清正是此前為村長指點迷津的那位修士。村長原本還滿臉愁雲慘澹,聞言頓時大喜,連連道:「不晚不晚!在下便是單鴉村的村長,快快,請仙長進門。」
兩個守在牆邊的年輕人聞言便要去請人。「仙氣飄飄」倚在牆邊,又掩唇悶咳了一聲,望著老化漏風的破廟門,還有廟牆上巨大一個窟窿,饒有興致地問:「不急。敢問哪個是門?」
「……」
人是自己請的,廟是自己拆的,這輕飄飄一句分明含著笑意,但還是令人無端心下一凜。眼見眾人被堵的啞口無聲無言以對,他這才彎了唇,一副打趣完人心滿意足的樣子,扶著門走了進來。
他進門的時候,郁危也正默不作聲打量著他。
村長口中的那個宋清,分明是個打著旗號招搖撞騙的騙子。疫病與神像,八桿子打不到一起的兩樣東西,也只有道法不精、雞鳴狗盜之人會將兩者聯繫起來。偏偏村民無知,信了他的信口雌黃。
眼前這人既與他相識,那麼身份目的也足夠可疑。郁危心念一動,柔軟神識如織網一般,向四面八方鋪展開,緩緩探知過去,只在對方體內探到了微弱的靈力波動。
是普通修士的水準。他不動聲色地收回了神識。
正想著,又聽村長問:「仙長貴姓?」
「姓郁。」語氣自然,「仙氣飄飄」邊撣著肩上的落雪,邊隨意地報上名來,「單名一個危字。」
郁危思緒驟斷,表情滯住:「……」
邵挽愕然抬頭:「?!」
村長渾然沒察覺到古怪的氛圍,恭維的話信口拈來,笑道:「原來是郁仙長,久仰大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