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時的疏忽,石像就又裂開了。郁危看了眼重新變回碎石塊的石像,頭也不回地道:「想試試能不能拼起來。」
踏雪的聲音停了。謝無相站在不遠不近的位置,聽不出意味地笑笑:「怎麼突然想起這個?」
突然嗎?不突然,從他失手打碎這神像的時刻起,就想這麼做了。
比起明如晦的神像,碎了一地、看不出原貌的亂石更令人心煩意亂,像是一種變相的提醒,告訴他,你失控了。
想不通那時自己為什麼會產生如此強烈的牴觸情緒,更像是身體本能的反應。郁危按了按指節,鬼使神差地,還是說了一句聽起來蒼白無力的解釋:「因為我不是故意的。」
簡單、純粹、直接,簡直像是小孩子慣用的辯解。謝無相看著他:「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郁危把這句話當成了安慰。他有些不自在,別過臉避開了謝無相的視線,頓了頓,又說:「我想不明白。」
謝無相隨意地:「嗯?」
「這座廟是誰建的,為什麼要造這一座神像。」郁危的聲音迴蕩在空曠的廟裡,幾乎和雪色一樣的清冷,「既然建了,又為什麼會任它破敗成這個模樣。」
碎雪的咯吱聲悠悠傳進耳中,他回過神,謝無相已經站在了身旁。
柔軟的觸感拂過嘴唇,幽淡的花香飄來,沁涼花瓣似乎還沾著細雪,晶瑩的數粒,蹭到了他鼻尖上。
「找到了一朵花,聞聞香不香。」謝無相手指一動,花瓣又在郁危臉上蹭了蹭,逗玩似的。等到郁危抓住了在他手上作亂的花,他才笑了一聲,姿態隨意又輕鬆,說:「我猜,只是因為當年建廟的人不在了而已。」
郁危手心攏著花,蹙眉抬眼看他。
正想說什麼,村長拉著邵挽從後面繞了過來,看見花,驚訝道:「冰天雪地的,竟然還有開著的花啊?仙長,這是什麼花,我怎麼沒見過?」
「無名野花罷了。」謝無相道,「怎麼樣?有找到嗎?」
提起這事,村長又愁眉苦臉起來:「沒有。廟裡的蠟燭不知去哪了……我明明記得從前這有的,木家往年總會過來添。」
郁危問:「木家?」
「對。木家在村里也有年頭了。」村長道,「據說這廟、還有這神像,就是木家老祖宗造的。只可惜,這家十幾年前就沒人了,血脈斷了。」
說到這裡,他猛地想起什麼:「對了,木家老宅說不定還有蠟燭!他家老宅在舊村子裡,一直荒廢著。」
木家老宅。
郁危低聲念了一遍,道:「帶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