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世上恐怕沒有壞人了。」謝無相道。
「木朔說的,我聽見了。」
神識結界隨著主人的心意閃爍著銀輝,時明時滅,有條不紊,仿佛呼吸一般的節奏。郁危一聲不響,側對著他,似乎正全神貫注地注視著結界外「孟凜」的動靜。
謝無相又道:「我覺得他沒必要說謊。」
偌大一個結界倏地暗了下去,郁危不動聲色地抿了抿唇。
「不過他也有先入為主的地方,比如,那個人究竟是不是你。」謝無相好像如其他人一樣,看不見結界的變化,依舊神色如常,「若是有人故意為之,利用木家來針對你,世間這種借刀殺人的事也並不少見。凡事有太多的不一定,我也有自己的判斷。」
頓了頓,他低聲笑了笑,「至少我覺得不是。」
穩定的節奏被打亂,黯淡無光的結界又忽地亮起來,如此往復了數次才漸漸平緩下來。郁危站在原地,仿佛也看不到自己那明暗變幻得眼花繚亂的神識,半晌,惜字如金地回復了冷靜的三個字:「知道了。」
謝無相好笑地看著他。
「以後不要說這樣的話,讓自己不開心。」他說。
手邊的結界又跳躍了一下,變了個色。郁危看著自己不受控制變得歡快的神識,愣了一瞬,臉色更不自然了:「……我哪裡有不開心。」
話音剛落,他表情忽然微微一變,察覺到什麼,壓低聲音道:「有異樣。」
兩人同時安靜下來,心照不宣地往結界外的人影看去。
昏暗的祠堂里,孟凜的身體像一個融入牆壁的巨大黑影,一步步地挪動著往供桌邊走去,然後低下頭。
它對著滿桌的靈牌左顧右盼了一會兒,抬起手來,拿起了一根早已熄滅的蠟燭,突然靜止了許久。
這樣凝滯詭異的畫面尤其令人不安,邵挽咽了咽口水,問:「它要幹嘛?」
還沒問完,那道身影就動了起來。邵挽嚇了一跳,還以為自己被聽見了,然而下一秒,他便眼睜睜地看著那傢伙把蠟燭塞進了嘴裡。
一陣沉悶古怪的咀嚼聲隨之響起,聽得人牙酸。隨著動作,鮮紅的蠟不斷沾在孟凜的臉上,黏連在嘴角,染成猩紅一片,對方卻沒有任何要停下來的意思。
這個過程幾乎沒有聲音,進行得悄無聲息,邵挽即使早有心理準備,還是唰地捂住了嘴,震驚又口齒不清地問:「它……它餓了嗎?」
郁危頭也不回:「嗯,下一個就吃你。」
邵挽嚇得差點飆淚,半晌才反應過來是嚇唬人,縮了縮脖子。郁危目光緊緊凝著孟凜的胸腔,那裡,醜陋的肉瘤正興高采烈地隨著蠟燭的吞食而蠕動著,畫面噁心又可怕。他蹙著眉忍著看完,扭過頭移開視線,道:「不像是在進食。」
謝無相併不意外:「病劫不需要進食。」
過了一會兒,等到塞滿的口腔終於癟下去,牙齒碰撞的聲音才停了下來。「孟凜」挪了一步,卻沒離開,而是拿起了第二根蠟燭,重蹈覆轍,再度放進了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