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他還是渾身僵硬動彈不得,怕一個不穩摔下去,兩手緊緊扒住了謝無相肩膀。
後來他想,這個擁抱或許並不含任何意味,只是礙於他的腿傷,終於微微放鬆下來。謝無相把他從屏風後抱了出去,板板正正放到了床上,然後自然地支起身,說:「睡覺。」
他伸手越過郁危,到床頭熄了燈,正打算走,忽而若有所覺回過頭一看,黑咕隆咚的房間裡還有兩隻眼睛亮著,一錯不錯地盯著他看。
郁危此前昏睡太久,現在反倒清醒得很,反抗說:「睡不著。」言下之意就是不睡。
怕他再做出什麼傷害自己的事情,謝無相諱莫如深地看了他一會兒,走過去:「這個給你。」
他朝著床上的人微微張開手。下一秒,困困符從寬大的袖口裡探頭探腦地鑽了出來,歡天喜地地跳到了床上,蹦蹦躂躂往郁危枕邊走。
郁危用兩根手指捏起它:「……困困符?」
「收著吧。」謝無相輕笑道,「晚安,做個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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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困符的確很管用,郁危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日光透過窗欞,一縷縷滲進來,像層看不見摸不著的輕紗,柔和地蒙到床上。門外是低不可聞的說話聲,他翻了個身,枕頭邊是失而復寵的困困符,小小薄薄一片,抱著他的手指。
這個場景太過安寧平和,郁危下意識賴了一會兒床,發現手上的眼睛消失之後,愣了愣,坐起身來。
他伸手摸上自己的後頸,又拆開還染著血的繃帶,傷口已經癒合,看不出半點昨夜曾經皮開肉綻的跡象——他的相消失了。
世人求之不得的靈相被他親手剜了兩次,極不穩定,那甚至稱不上是一個完整的相,可能今後會再次曇花一現,也可能就再也沒有了。
代價是成不了神。
這些事郁危都不在乎。他站起身,困困符靈活地貼到他衣擺上,跟著他一起推門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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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邵挽和孟白爭執不下。
前者一臉抗拒:「你去。」
後者趾高氣揚:「憑什麼,你去。」
「萬一師哥和謝仙長都還沒醒……」
「你是他師弟,他還能吃了你不成?」
邵挽想起幾天前山林中將他師哥抱在懷裡的神秘人,又想起郁危昏迷不醒時拽住謝仙長的手,拼命搖頭:「不行!可能真會吃了我的!」
「那我就更不行了,你師哥一看就有起床氣,會把我凍成冰棍的。」孟白覺得匪夷所思,「不是,你一隻鬼怕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