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諸人從未見過如此奇景,一時激動不已,歡呼高喊道:「陸玄一厲害啊!」
「陸玄一!你有這一手,之前還藏著掖著!」
而台上,眾人口中誇讚不已的陸玄一呆在原地,低頭看看手中的符,又抬頭看看頭上的鳥,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迷茫。
好多鳥啊。
是誰?誰這麼厲害,竟然能一口氣操控百鳥朝會?!陸玄一?那是誰?……哦,是我。
陸玄一面色一變,一口氣上不來,噎在了喉嚨里。
是我?!!!
不可能!這張符被人篡改了!誰改的?
他猛地回過頭,沒看見人影。再一低頭,一個小孩正不冷不熱地盯著他看。
他指尖還沾著未乾的硃砂,十足地暈開,艷得像血。潑墨的發,雪白的頸,點朱流墨一黑一紅的兩顆小痣,理應是格外討喜的孩子模樣,但他卻笑也不笑,像個沒有生氣的人偶,估計哭也很少哭。
這張符究竟能做到什麼地步,沒人比陸玄一自己更清楚,絕對沒有如此大的威能。但是如果經的是頂尖的點睛術師之手,足以把一張普普通通的符紙品階頃刻拔高,其威力將再上一個境界,甚至於無境界。就連最無用的符咒,得高人點睛,也能遠超它本來的能力,殺人於無形。
只是——
陸玄一面色複雜。高人不高,甚至還有點矮,還有點小。
然而人不可貌相。他現在總算知道,謝無相口中那句隨意至極的「他很厲害」,究竟有多厲害了。
陸玄一又想起此前聽說,崑崙山主從前那位徒弟,便是頂尖的點睛術師,與這小孩相比,不知道是誰更勝一籌。
正想著,高人忽然翻了個白眼,留給他一個冷漠的後腦勺。
「……」
克制地打量完明如晦「未來的徒弟」,郁危繃著臉,默念了三遍與我無關。
早就沒關係了。從前也只有那點單薄的師徒緣分,像一根搖搖欲墜的稻草,吊著他,吊了十多年,早在他弒師離山那日便徹底斷裂。
躁動的心總算沉寂下來。郁危抬起眼,凝神望去,正對面,謝無相手中的符紙正瑩瑩亮著柔和的銀色光芒。
緊接著他眼前一晃,靈絲被一根根牽動,恍惚看到對方的拇指按在符心,就在他先前按過的地方,慢條斯理地重合。
那感覺,仿佛手掌撫過他的靈台,毫不費力與神識交融契合,郁危渾身一顫,一種奇怪的錯覺流入四肢百骸,令他瞳孔也微微收縮。
那道銀芒越來越亮、越來越盛——
符籙之術,畫符賦形,點睛賦靈,施術化形,向上無境界。
謝無相的眼眸被這抹銀白映得幽深,如一潭鏡水,水波一漾,便折出足夠懾人心魄的奇異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