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同樣的問題郁危為什麼一連問了兩遍,十分嚴謹地又回答了一遍:「我和孟白輪班的,他守一會兒,我守一會兒,怎麼啦師哥?」
郁危抿了抿唇,終於開口問:「謝無相呢。」
邵挽和他對上視線,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什麼,眨巴了兩下眼睛,恍然大悟,飛快道:「謝仙長去飲月觀了。」
「……」郁危嗓音繃得有些緊,「什麼時候去的。」
邵挽正要回答,餘光卻瞥見門邊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一道人影,倚在門邊,對他不緊不慢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邵挽立刻緊張地唰啦一下扭回頭,裝作什麼都沒有看見的樣子,道:「謝仙長把你送回來,沒待多久就走了。」
若是平常郁危必定能察覺到不對,但他現在頭還亂得很,只是本能地不高興,聲音都淡了些:「那什麼時候回來。」
邵挽想說已經回來了,然而不敢,很沒骨氣地裝傻:「嗯,可能很快就來了。」
可能、很快,這樣的字眼沒有任何確定性,郁危沒有表情地干坐了一會兒,然後乾脆蒙頭鑽回了被子裡。
被子鼓起來一塊,他的聲音不冷不熱地響起來:「知道了,你走吧。」
背後傳來窸窸窣窣起身的響動,隨即門發出吱呀一聲,晃晃悠悠地關上了。屋裡靜了下來,郁危強迫自己閉上眼。
困,很亂,分不清……他想見謝無相。
又不只是謝無相。
這個念頭剛剛在腦中冒出來一秒,他忽然感覺到被窩裡有什麼東西在拱來拱去,像個圓滾滾的毛球,嘰里咕嚕地踩過他的小腿、小腹,直到胸前,然後努力地撐起被子,從裡面探出一個腦袋來。
「喵。」
郁危跟暖乎乎趴在自己胸口的小黑貓對視一秒,忽然意識到什麼,猛地扭過頭望向身側。
放貓上床的罪魁禍首站在床邊,垂落在枕邊的手指閒閒撥動了幾縷他的頭髮,欣賞了一番小黑貓在對方身上踩來踩去的樣子,開口說:「亥時走的,現在是巳時。」
他身上還沾著外面草木上晨露的味道,是山間的氣味,幽淡清冽,與人間紛雜迷亂的煙火不同。郁危怔了怔,才意識到他是在回答自己問的那兩個問題。
他抱著貓坐起身來,頓了頓,問:「謝無相,你去樓家了?」
謝無相似乎早就知道他會問這個,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
「只是去處理了後山的事情,」他說,「順便,總得為你討個說法。」
郁危的手不由自主收緊了些,他嗓音有些發緊,問:「什麼說法。」
「樓家養在後山的老劫已化為烏有,被關在後山的藥奴,都被放了出來,現在大都也無礙。」謝無相輕描淡寫地把發生的事情一一告訴他,「以人養劫的事情傳出去後,樓家內部已經分崩離析,一夜之間聲名掃地,再難翻身。」
「我會去,是為了確認,纏在你身上的劫數是不是還有任何錯漏。」他眸光掃過郁危的臉,唇角清淺地一彎,「現在看來,是已經沒有大礙了。」
原來討的說法,只是為了他身上的老劫而討的。郁危一動不動地盯了他片刻,別開眼,沒有情緒地哦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