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識描摹過畫軸,他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像。
緋色的繡衣袞服,袍腳翻湧著金線繡織的仙雲紋,厚重斂光,尊貴雍容。畫像上的人十七八歲,卻隨性懶散,沖淡了幾分血脈里該有的高高在上和威嚴冷漠,他支頰坐在一棵茂盛的荔枝樹下,微微歪著頭,垂眼翻著手邊的書,看起來無比賞心悅目——雖然書拿反了。
他的頭髮那時還沒有很長,披落肩頭,有幾縷遮住了他的臉,閃動著漂亮的銀白光澤。郁危能看見他唇角輕輕翹起,仿佛這是他閒來無事對作畫之人做的一個惡作劇。
這是生神還沒有飛升成神時的模樣。
窮盡世間也找不到的有關生神飛升以前的記載和畫作,在這裡卻有,連他都不曾見過。
喬公子認識那時候的明如晦。
郁危的身形變得有些凝滯,頓了頓,想要去拿這幅躺在地上的畫軸,下一秒,喬影躁怒的聲音猛地傳過來:「別碰!」
他臉上寫滿煩躁,兩步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捧起了畫軸,把它放到了安全的地方,確認無虞後,才緊皺眉頭冷聲訓斥道:「沒用,讓你拿個東西都能這樣笨手笨腳。」
郁危少見地沒反應,捧著木盒站了起來,垂著眸一言不發地挨罵。
喬影從他手裡拿過來木盒,不耐煩地擺擺手道:「算了,不用你了,你去廚房幫忙去吧。」
郁危轉頭就走。他要去廚房燉一碗梨湯,毒死謝無相。
不過這個主意又落空了,因為喬影出爾反爾道:「等等!你回來!」
他眯起眼,仔細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鬼:「個子倒是跟我差不多。」
停了停,視線又在他沒有被面具遮住、袒露出的眉眼上停留片刻,有些微妙地評價道:「長相還不錯,就是跟我不太像。」
郁危:「……?」
莫名其妙。
喬影又命令道:「衣服脫了,跟我換。」
他冷不丁冒出這樣一句話來,饒是郁危也愣在原地,下意識蹙起眉:「為什麼?」
「哪那麼多為什麼,」喬影冷冷道,「讓你換就換。」
他毫不猶豫,動作飛快,已經脫下了自己身上的婚服,不由分說扔給郁危:「趕緊換上,面具就別摘了,擋一下臉,本公子想做什麼沒人敢質疑。」
郁危抓著婚服,大概猜到了原因,擰著眉問:「你不想成親?為什麼?」
喬影嘖了一聲,很沒耐心地說:「因為我知道那肯定是個假的!是他們逼我這麼做的!老實點聽話,敢說出去你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