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熠已經脫離了危險期,醫生說是強烈的情緒刺激,導致急性胃出血。」
周祁循聲看去,開口聲音啞然:「他在哪兒我要去找他。」
「你不需要知道,你哥說你下周就會訂婚,既然如此就別再來噁心許熠。」
裴青寂帶完話轉身離開,他把周祁的怒罵和解釋都關死在門裡。
他回到新病房時,許熠已經醒了。
窗戶還是開的,夏末的風微涼,卷進屋裡時讓人起了層雞皮疙瘩。
許熠身上蓋的很嚴實,白被子塞在頸下,襯得他病弱發白的臉沒一絲血色。
他怔怔望著天花板,眨眼的速度很慢。
只要目光接觸到的東西都很白,就連輸入血管的營養液也白的惹眼。
腳步聲很輕的走來,裴青寂聲音溫柔,說出的話掃過他心頭。
「別擔心,你很快就會好了。」
許熠張開乾涸的唇,掙的他生疼。
「……我好累。」
裴青寂的憂傷藏在鏡片後,他抬手用蘸水的棉簽沾過許熠的唇,替他說道。
「那我們轉院。」
第14章
許熠在醫院躺了好幾天,身上紗布拆下時,他暗下眸色,白淨側腰上赫然一道泛紅的長疤。
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不算少,留下的疤經過時間也暗淡了許多,從前他不怎麼在意,可如今他盯著這道長疤出了神。
真的很難看,像被人割了腰子,他挺想掛個解釋說明,自己真沒有賣腰子換愛鳳。
不過他確實過得挺落魄的,短短半個月時間,兜里存款直接腰斬,喪偶、死媽、失業、車禍、吐血……
他放下硬的發柴的病號服,垂眼看著鏡中的自己,下巴兩側的肉都沒了。
瘦的跟吃不起飯一樣,還能活著真是神奇,果不其然老人言。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許熠對著鏡子搖頭嘖了兩聲,默默道:「等我老了,我也瞎說。」
他覺得『福』這字,從生下來就跟他沒什麼關係,別說確實過了幾年好日子,但小時候他也確實記不住。
好像不幸都是從記憶漸長開始的。
一個人待久了,多少有點自怨自艾,他實在受不住醫院這死氣沉沉的地方了。
要不是裴青寂硬按著他,他拔管那天就想換衣服走人了。
裴青寂回國後沒一天落著休息過,有點時間全搭他身上了,許熠心裡挺過意不去的,但裴青寂這人也不會想讓他報答什麼。
倆人從小學到大學就沒分開過,就差穿開襠褲就認識了。
裴青寂看著挺斯文一人,只有許熠知道他是悶騷那掛的。
和他比論氣人,許熠只敢稱老二。
房門沒關,走廊來回過人聽的清清楚楚,多起來的腳步聲,一聽來的人就不少。
「在哪呢在哪呢?到底是誰幹的!誰把我們小熠撞成這樣?」
這聲如洪鐘的氣勢,許熠一耳朵就聽出來了。
他拉開洗手間門,抿唇朝著走過頭的裴父笑笑:「裴叔,我在這呢。」
裴父聞聲掉頭,兩條濃眉緊蹙,抬胳膊剛要瞧瞧許熠,就被繃得緊的西服定在了半空。
裴父身邊的隨行立馬上前幫著脫了外套。
許熠往前走了兩步,張開雙臂晃晃,又轉了兩圈:「我好著呢裴叔。」
裴青寂推了下眼鏡,朝後撤了兩步。
下一秒,許熠就看見裴父眼裡晃著的淚光,臉上的威嚴都被沖沒了。
「受苦了孩子。」裴父眼珠朝上瞟,努力克制發酸的眼眶。
「叔接你回家,不怕昂。」
許熠鼻子發酸,被裴父圍著看了好幾圈,心頭也跟著染上酸澀。
「我真沒事,你別信青寂誇大其詞,根本就沒有這麼嚴重。」
裴父收起臉上的傷感,裴青寂見狀悠悠說了句:「確實沒這麼嚴重,在重症只住了五天而已。」
「什麼?!」裴父厲聲說。
許熠抿嘴眯眼笑笑,轉頭咬著後槽牙小聲威脅裴青寂。
「我真謝謝你,再不讓我出院信不信我死給你看。」
裴青寂挑眉淡笑,雙指夾著出院證明擋著下半張臉。
「你可以不用死了。」
許熠心裡鬆了一大口氣,終於不用在待下去了,他片刻都等不了立馬換衣服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