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多想就知道後者必定是武氏的人,但不會是武陵儀。
因為太子是平樂公主的同胞長兄,並極其崇敬自己這位長兄,而女皇寵愛女兒勝過武氏子弟,所以武陵儀不敢惹怒公主。
少頃,一名寺人前來稟報:「聖人,五郎已將《孝經》看完,並為此寫了一片大賦。」
女皇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再送《孝子賦》去。」
近一月來,婦人頻繁遣人將《孝經》等言明孝德的經典送入甘露殿。
見其心中還在期盼著與長子重鑄親情,褚清思抓住時機開口:「太子會知道聖人的心是有多愛他的。」
展開長子所寫的竹簡,婦人笑道:「他在二十餘歲就已經成為父親,豈會不知道父母的愛子之心有多重。」
褚清思餘光掃到帛書,其中所寫字字都是對孝的感悟,沒有任何激進的言語,她放心的緩聲諫言:「可天下的父母與兒女又豈會毫無隔閡,永遠相親相愛呢,觀音從前與阿爺長兄就時常會爭執,也有想法相悖的時候,然後會對彼此說狠話。」
「阿爺昨日還威脅要將我與長兄送去隴西,翌日清晨卻主動來與我們用朝食。」
「長兄說再也不與我們交談,很快又喋喋。」
「而觀音拍著胸脯立下豪言絕食,可從來未堅持過一日。」
「雖然兒不能與聖人、太子相比,但親情大約都是一樣的,沒有過爭執的親人又真的算是親近嗎?」
聽到這些趣事,婦人被逗笑:「褚公看似固執,原來家中是如此其樂融融。」
使女皇精神放鬆以後,褚清思循循善誘的引出昔年的事情:「觀音身體自小孱弱,從五歲起,每有大病就會去佛寺幽居,但那時大慈恩寺還未營建,所以我起初是在長安弘福寺。」
「七歲那年的夏四月,我再次大病幽居,可也因此親眼目睹一位母親為了孩子的弱疾去祈願長命康健,為此還居住在佛寺抄寫了十日的經文,滿眼焦慮,彷佛只要孩子健康,她願意代孩子生病,忍受無邊病痛。」
她試圖用親情喚醒女皇的柔情與母愛,即使長子李詢誕下的最開始於婦人而言更多的是手中一個最為穩定的政治籌碼,但她相信女皇也是真切地疼愛過自己的骨肉。
只需要看平樂公主就知道,若是太子李詢等人與女皇沒有天然的權力對立,女皇最喜歡的其實還是自己的孩子。
褚清思望著婦人,在發覺沒有怒色後,繼續言道:「那時兒就在想,若兒的阿娘也在,是否也會如此憂心我的身體,每想一次,心中都痛苦不已。」
「兒不想阿娘受此痛苦。」
「所以那位母親的孩子也必定不願意阿娘為自己難過。」
「兒也知道天下母愛是不能夠比擬的,但太子妃為幽王祈疾那時的憂慮也遠不及這個母親。」
「後來,我八歲又大病。」
「那位母親再次來了,她來造像供養。」
「而在佛像的題記中,她言明是因孩子康復而特造石像供養,並冀望自己的孩子能夠『福德具足,永無災鄣』。」
「兒是真的,很為她高興。」
女皇像是已經知道女子口中所言的母親是誰,比肌膚更為年輕的眼中閃爍著大塊淚斑。
褚清思撐席起身,在案前屈膝伏拜。
她說:「那個母親,就是聖人。」
第68章 「不看。」
幾日之後,楚王、漢壽王及平樂公主皆乘駢馬高車入上陽宮。
幽禁已久的太子李詢也走出了宮室。
然身後依舊還是有千牛衛跟隨。
他走入上陽宮西面的夾道,來到神都苑。
此處苑囿在前朝的時候,北能接邙山,西抵伊闕,而東能到龍門,然自高祖與阿翁立國後,雖範圍有所減少,但仍是天下最為壯觀巍峨的苑林。
這裡洛水、谷水同時流經,植林養牛馬。
並且還存有漢代遺風。
不僅以丘陵為城垣,且松木高柳,另建多處互不干擾的宮室,高樹成林,同時也青鹿成群。
而在臨谷水的草地上,一座屏風立在方位以北,執掌天下的婦人就坐在屏風前,頭戴漆木義髻,身上是紅色聯珠獅紋半臂。
數位宮人跪坐身後,執長柄腰扇以障塵。
東西兩面的几案則彼此相距數步,女皇的其餘三位子女皆已經列席,他們的侍從、隨侍被留在百步之外。
褚清思也因其「后妃」並侍立女皇左右的身份得以參加,她就跪坐在席坐北面的女皇的右側,看著李詢走來。
那日經過勸諫,有心寬容的女皇在遲疑三日之後,最終決定以重陽之名召見子女,並選擇在神都苑中舉行這場久違的家宴。
暮秋九月已經逐漸寒冷,並不適合在宮室外宴飲。
一切都是為了能讓幽閉宮室多日的李詢散心。
當下也是日中,陽光最為熾烈。
即使在上襦外僅繞有披帛,亦不覺得嚴寒。
父母之愛子,無論是帝王或庶民皆為人,其心並無不同。
李詢在中央正立,並拱手向婦人:「阿娘。」
僅此一聲,女皇嚴肅多日的寬眉逐漸舒展,和藹笑言:「去西面與你小妹席坐吧,她最想念你,這一月已經不知到上陽宮與吾說過多少次。」=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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