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帝王看了眼屏風後,桑晚方才的小腦袋已經不見了。
他起身,墊腳看了看,依稀能看見矮榻上,和雪狐崽玩的正歡的女孩。
笑起來甚是可愛,恬靜美好。
柯沭一時不知還要不要再開口相勸。
方才還滿臉陰霾的帝王,此刻已晴空萬里。
要是孟淶見著,高低要大膽吐槽一句,皇帝那笑得一臉不值錢的模樣。
最後還是悄悄福禮:「臣告退……」
第51章
翌日午後,蕭衍之帶著桑晚,和凌元洲柯沭一行四人,去營地稍遠些的平處跑馬。
帝王已提前吩咐馴馬場的人運了馬匹過去。
昨日之事他閉口不提,桑晚也裝傻充愣。
還以為帝王會刨根問底,問出她的心境,可醉酒後的鬧劇戛然而止,日常相處與平時並無兩樣。
只是蕭衍之好似更溫柔隨和。
見慣了帝王平時冷峻的模樣,柯沭都有些不適應,與帝王同車而乘,變得拘謹不少。
「陛下?」柯沭小心翼翼地說:「龍影衛探查到,太后暗中廣尋天下良醫,重金懸賞能夠治療寧王心智的人。」
蕭衍之懷中便是軟乎乎靠著自己的桑晚。
此刻心情絕佳,閉著眼無所謂道:「好不了的。」
四人輕裝出行,同乘一輛較為寬大的馬車,外面是元德清和安順駕車,並未帶蘇若和珠月。
柯沭悄悄和凌元洲對視一眼,凌元洲委婉道:「萬一治好了呢,雖說這麼多年並無成效,但也不得不防。」
「是得防著。」蕭衍之緩緩抬眼,看了眼午後犯困的桑晚,輕聲吩咐:「若是醫者,就讓她尋,盯著些,別讓她以尋醫之名,暗中搞什么小動作就是。」
帝王方才說的這些,柯沭本也就要細查。
但……他幾度猶豫,正要開口,就聽蕭衍之音色淡淡,卻語出驚人:「先帝的手筆,這世間無藥可醫。」
凌元洲和柯沭皆是一怔,桑晚睡眼惺忪,生生清醒過來。
晉國先帝,蕭衍之的父皇?!
「姚家權柄,當時在朝中一手遮天,先帝身子骨逐漸不行,忌憚太后母家勢力,怎會允許她的皇子健康活著。」
蕭衍之雙眸極淡,凌元洲卻平白出了一身冷汗,「陛下,皇家辛秘,臣等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怕什麼?」他輕笑:「車程無聊,朕當故事講而已,別多想。」
柯沭和凌元洲只好硬著頭皮繼續聽,桑晚縱然聽了那麼多龍影衛和蕭衍之往來的密報,但這次,還是難逃訝異。
蕭衍之:「先帝必須維持對太后的寵愛,蕭承基若死了,太后再度懷上更難辦,所以只能讓他心智永遠停在幼時,快樂活著就好。」
「可臣聽聞,寧王的名字是陛下親自取的。」凌元洲不解:「承基——繼承基業,又是嫡長子,一出生便高貴萬分。」
「是啊,這才顯得先帝對姚家看重,他慣會做表面功夫,朕外祖當年被姚家栽贓貪墨,他心知肚明,卻還是放任他們死在回京途中的大火中,毀屍滅跡。」
桑晚聽著難受,握上蕭衍之的手,輕喚了聲:「陛下……」
「不說這些了。」蕭衍之卻看不出難過,他能感到桑晚是真的動了情,喜怒哀樂都相融與共。
「蕭承基高熱,先帝趁機動手,使其心智受損,沒幾月,姚淑蘭設計與先帝春宵一刻,再度有孕,四個多月後才通曉六宮,而後回榮國公府安胎。」
蕭衍之繼續說。
桑晚驚訝:「身懷皇嗣,回母家安胎?」
「是啊。」帝王嘲弄地笑了下:「欽天監的人說,皇后這一胎很不穩,腹中胎兒與紫宸之氣相衝,安穩生下後,才能化解。」
紫宸之氣,不就是帝王之氣?
先帝本不是帝王之才,放任姚家做大,隻手遮天的時候,才知道控制,早已晚了。
所以不得不用些陰暗的損招,不讓有姚氏血脈的皇子登基。
好在姚淑蘭這一胎誕下公主,就是如今的長公主蕭瓊斕。
也是天助皇家,產後身體受損,再難有孕。
桑晚鬆了口氣:「生了公主,又無法有孕,豈不是好事?」
「對先帝來說,的確是好事。」他眼中漸生恨意,「當時皇帝身子已經有衰敗趨勢,再送姚家女入宮已然來不及,所以看上了朕。」
姜嬪,江州知州的女兒,而姚淑蘭的母親,榮國公夫人便是江州首富之女。
「那年江州水患,朝廷撥銀賑災,祖父身為知州,被扣上貪墨之名,牽連甚廣,皆死於姚氏之手,朕的母妃被先帝降位,無法撫養皇子,姚淑蘭身為皇后,伸出援手,將朕養在膝下,逼死了朕的母妃。」
柯沭心頭一哽,後面的事他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