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之隨後起身:「行了,今兒就到這吧,正好雪停,散席。」
帝王拉過桑晚,沿玉階走下高台,在恭送聲中離開,龍攆已經在殿外候著,桑晚仍舊被抱著上轎。
積雪沾上了龍靴,姑娘的繡鞋卻纖塵不染。
後宮的妃子們在梵音閣已經見過這一幕了,相比之下,淡然許多。
臣子們雖驚訝,也不敢發出什麼驚嘆的動靜,只互相看看,隨後無奈搖了搖頭,三三兩兩地結伴離宮。
往年守歲,並沒有這樣熱鬧。
蕭衍之在雍華宮,不會讓安王同去,蕭梓軒便提前離席,連夜去法華寺陪在阮太妃身邊。
今年總歸是不同的。
雍華宮正殿已經備好乾果茶水,更有書畫、圍棋和古琴,供主子們打發時間。
龍攆後,是北狄和東夷的使臣,蕭梓軒扶著小豫王,略慢了些。
聖女索爾丹是平民出生,本不在內,被桑晚叫來一起,東陵婧得回世子府,也懶得守歲。
龍攆搖晃,桑晚倚在帝王肩頭,眼皮眯著,聲音懶懶:「孟大人怎走的那樣急,方才看他在雪地里摔了個屁墩。」
「以往他都隨梓軒提前離席,一道兒去法華寺的,今年梓軒在雍華宮守歲,使臣同在,寧王又被罰在奉先殿,他不好先走,總得防備一二,還要連夜去法
華寺,這才走的匆忙。」
蕭衍之解釋道。
桑晚抿唇:「法華寺有孟大人為妻母供奉的長明燈,去那裡守歲,是好的。」
她想了想,又問:「那府中只剩白夢姑娘了?」
帝王伸手環住桑晚的柳腰,往身側帶了帶。
「白夢被二姑娘接過去,和林夫人一起守歲,應是孟大人提前為她安排的。」
桑晚順勢倚著他胸膛,尋了個舒服的位置閉眼歇息。
「孟大人有心,總歸沒讓白姑娘除夕夜獨在府中。」
「他心細著呢,擔了義兄的名,就不會放任不管。」
蕭衍之輕笑:「再說,朕每月還給他額外貼補,說是給白夢的,但小姑娘能花銷多少?不過是讓他奉養長明燈罷了。」
「陛下這般,怎就成了世人口中的暴君?」
龍攆微晃,桑晚蹭了蹭耳廓,忽而說:「總有一日,天下人的眼睛會明亮的。」
蕭衍之:「朕不在乎這些。」
桑晚半坐起身,認真道:
「可我替陛下不平,暴君行暴政,漲賦稅,民不聊生;您不一樣,南國雖改建南都,卻免三年賦稅,大興土木,流民都有安身之所。縱使對奸佞殘忍,也是他們罪有應得。」
龍攆內光線昏暗,轎簾隨著移動微微掀起的一角,透進一絲光亮映在桑晚臉上,轉瞬即逝。
蕭衍之笑意加深,一把將她抱坐在腿上,炙熱的吻覆了上去。
龍攆因此舉忽地一沉,抬轎的太監腿腳不停,卻互相看了看。
元德清用眼神暗暗警告,龍攆平穩前行。
帝王動作太過突然,轎輦內視線又昏暗,桑晚心中一驚,已被蕭衍之燙人的氣息環繞。
桑晚略推開些距離:「……陛下?」
「有阿晚心疼,朕便不難過。」
蕭衍之沒忍住,又吻了吻她的眉心,隨後環著她,緊緊抱住。
兩人的心跳,在靜謐的夜晚好似相融,緊密相貼。
莫名的,都撲通跳得厲害。
桑晚不舒服地動了下,「陛下,您硌疼我了。」
蕭衍之僵硬一瞬,鬆開腿上的人,才見她從領口順著明黃色的細繩,拿出了那枚蓮花紋玉佩。
霎時啞然失笑,還以為……
外頭天寒地凍,龍攆內卻讓人燥熱。
玉佩通體白透,在昏暗的龍攆內,隱隱透著光亮。
帝王給她時曾說,玉佩本身不值錢,卻也是他母妃留下的唯一物件兒。
桑晚一直貼身戴著,早已習慣。
方才被抱的突然,又緊緊相擁,這才硌到了她。
玉佩溫熱,帶著桑晚的體香,蕭衍之抬手拿過,沉默地看了看,又唇角噙笑,沿著領口放回,重新給她戴好。
「陛下方才在想什麼?」桑晚問的,是他盯著玉佩端詳的那一霎時。
蕭衍之笑起來不大正經:
「在想這些年,朕只在萬壽節時才去給母妃上香,今年除夕有阿晚在,母妃怕也不忍孤寂。」
不說還好,帝王這樣說完,桑晚更覺貼身戴著的玉佩隱隱發燙。
當即掀開轎簾吩咐:「元公公,去長樂宮,請王爺和使臣先在雍華宮小坐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