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寧寧眉宇之間稍微鬆開了些,繼續道:「那她今晚呢?就這麼痛著?」
「...微臣立刻去煎藥,服藥後必能緩解大半。」
「那還不快去。」
宋寧寧話音一落,葉醫官立刻拜退了下去,帶著小廝去庫房取藥材熬藥。
「殿下,小荷真的沒事,您先去休息吧。」
此刻,魏娘
也走了進來,深夜府里動靜也不算小,她自然也被驚醒了。
「是啊殿下,您去休息,小荷這邊奴婢來照顧便是。」
「無妨,反正也睡不著。」
宋寧寧說著,重新坐回了小荷的榻上,看著小荷艱難睜著眼看著自己,命令道:「閉眼,休息,等藥來了我會叫你。」
她看著魏娘疲乏的眼,也以命令的口吻道:「你也回去,有事我自會叫人。」
魏娘又怎麼會不知道她的脾氣,決定的事根本無法改變,她嘆了口氣,最後只得讓守夜的侍女隨時給她通報情況,這才退出了殿。
小荷聽到醫官說法,心中也一松,此刻也不再勸了,她也算是摸清了一些宋寧寧的脾性,殿下要做的事,決定了的事,是不會聽他人言語轉變想法的。
小荷便閉著眼,極力想要忽略那入骨的疼痛,可一閉眼,陷入一人所在的黑暗,她越想要不去感受,反而越是無法忽視那種難受。
宋寧寧看著她閉著眼,皺著眉頭,額上的汗水如湧泉,她沉默了一會兒,拿過剛剛侍女洗淨的布巾,放在了小荷的額頭之上。
屋子裡燭光幽幽,倒影著一些陰影明明滅滅地在宋寧寧的側臉晃動,小荷太難受了,睜開了眼,便看到了眼前這樣的一幕。
不知為何,她突然就安心了下來,那個世界裡,她不敢生病不敢喊痛,要用盡全身的力氣活下去,照顧她唯一的弟弟,每一步都似乎走在鋼線之上,一點墜下去就是萬丈深淵,粉身碎骨。
在這個古老的久遠的世界裡,她反而有權利病,還有個本該高高在上的人,此刻竟意外溫柔地照顧自己。
宋寧寧真是一個很矛盾的人,她惡毒囂張喜怒無常,可她又直接自由敢做敢當,甚至,她如果想對一個人好,又可以不介意所謂的身份,隨心所欲。
小荷的神色很複雜,可憐又脆弱,宋寧寧見她神思飄遠,想到她夢中的囈語,猜測她可能是在想念她那身體不好的弟弟。
「你夢裡念著弟弟,你如果想找他,我可以幫你。」
「我說了,你是我的人,只要你永不背叛我,我可以滿足你的小小心愿。」
宋寧寧盤著腿坐著,就在榻上靜靜看著小荷,聲音不大,帶著她自己都沒發覺的溫柔。
小荷微微睜著眼,她側著身子,看著宋寧寧的眼睛,後者眼角的淚痣此刻在幽幽燭光中,並不十分真切,但顯得十分動人和溫暖。
她不知怎的,眼眶又有些濕潤,竟覺得自己是被保護著的。
小荷緩緩搖了搖頭:「太久遠了,都記不清了。」
不想拒絕宋寧寧的好意,可這件事,只能靠自己。
宋寧寧拿過她頭上布巾,扔在了一旁的水盆里:「無妨,你想起多少隨時同我說便是。」
一直這般坐著有些累,宋寧寧便也倒在了榻上,一邊撐著腦袋,一邊看著眼前的小荷。
好像兩人說著話,小荷的神色便沒有那般痛苦。
宋寧寧想了想,對她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小荷也側著身子看她,兩人並非第一次躺在一起,但倒是第一次這個姿勢,這般樣子聊天。
見小荷點著頭,宋寧寧眨了眨眼,似乎在回憶故事裡的情節,好一會兒,她開口道:「傳說東海深處潛伏著一條深淵巨龍,他無惡不作,搶奪了天下無數至寶,可他法力高強,連天上的神仙都對此束手無策,好在他只奪寶不傷人,於是神仙們便也睜隻眼閉隻眼,隨他了。」
小荷被勾起了興趣,好奇道:「他要這麼多寶貝做什麼?」
「你沒聽說過麼,龍天生的個性便是貪婪,他們喜好一切閃亮的東西,越是至寶,他們便越是想要得到。」
小荷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可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麼,三界很久都沒有再聽過他搶奪了誰的寶貝,直到有一日,有人發現那條龍竟幻化成了人形,跟在了一個稚嫩的人類女孩身邊,如影隨形。」
「他喜歡上人類了?」小荷皺眉,覺得有些俗套。
宋寧寧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她躺平在榻上,兩眼看著床梁,有些出神:「大家也都這麼以為的,那人類女孩也這麼以為的,她心裡化了蜜,全心全意地愛著他,可等她及笄那日,那龍問她,用什麼可以交換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