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意綿回頭,眸中儘是對爹爹和喬喬的不舍,還有離家出遠門的惆悵和迷茫。
從前都是她為爹爹送行,而如今爹爹在她眼中漸漸消失,才明白那些年爹爹的難過,比她只多不少。
直到什麼也瞧不見了,柳意綿回過身,仰頭凝望著藍天白雲間自由穿梭的飛鳥,出了神。
陽光明媚溫暖,鳥兒歡呼雀躍,花兒芬芳馥郁,好像,也沒那麼難過了。
「將軍,你的傷還未好,回去吧,阿綿會被照顧的很好的。」
站在風裡久了,眼睛酸脹,難以睜開,喬喬忍不住出言喊了聲。
柳雲浩低頭,粗糙指尖抹了抹淚,觸及一片發硬的虬髯,失神道:「綿綿不喜歡這個,我要剪了去,等她回來瞧見了,一定開心死了........」他木然的滾著輪椅,往太守府方向去。
蕭條的背影,顫抖的肩膀,哽咽的嗓音.......
喬喬知他又難過得哭了,卻是不解。
既如此不舍,為何讓阿綿一個小小女子去那環境惡劣的北境,徒增悲傷。
算了,想不通便不想了。
喬喬決定在阿綿不在時替她好好照顧將軍,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了。
她提著裙擺追上去。
「將軍,等等我......」
*
大軍日夜兼程,終於在一個月後到達了北境一個邊關小城。這是慕容恪從北戎人手裡收回的最後一個被侵占的小城,名為坪城。
一進城虞校尉便帶著大軍入了軍營,不過柳意綿沒有跟去。
軍營事情多,且沒有女子,她冒然過去不方便,虞校尉便讓她在城內安頓下來,等他忙好了再來接她。
「柳姑娘,這幾日咱們暫住在此,屬下派人買些日用之物,您也可以在城內逛逛,買些需要的東西。」
說話的是虞校尉給她留下的人,一共有六人,負責保護她的安全。
柳意綿微微頷首,「大家舟車勞頓,用完膳便去歇息吧,不著急,我明日再出門看看。」
「是,姑娘有事喊我們。」士兵們展了笑顏,應聲退下。
收拾好屋子後,柳意綿推開窗,望向黃雲避日的天際,一路看到好風景的心情落寞下去。
她提筆落字。
「父上大人膝下敬稟:
見字如晤,展信舒顏,兒此番遠赴北境,收穫至深,欲借書信細述……」
信才寫一句,柳意綿便將紙張撕了,換了新紙,還是用白話好,不然她怕不愛文墨的爹爹看的頭疼。
「爹爹,女兒已安全抵達坪城,這一路上無驚無險,虞伯伯對女兒照顧有加,一切安好,勿念。
外面的世界確實很精彩,女兒第一次瞧見頻婆,碩果纍纍,掛在翠綠枝頭,鮮艷欲滴,好似繁星綴於星河。
存果核二三,欲歸家種植,同爹爹共同品嘗其中滋味。
又一日,偶遇羚羊群迎風奔走,風姿綽約,存畫作一副,贈與密友喬喬。
接近坪城時,趕了夜路,馬兒和士兵疲累,走的極慢,夜深終是停下,抬頭見明月孤立於蒼穹,想爹爹了。
深夜寒涼,虞伯伯拿了燒刀子給我禦寒,烈酒入喉,辛辣刺鼻,效用卻極佳,一點兒也不冷了。
再泯一口酒,恍惚瞧見爹爹擦著銀槍,同將士們飲酒碰杯,豪情壯志的一幕,女兒有沒有說過,女兒以爹爹為榮。
爹爹放心,這段時日,女兒會好好成長,不辜負爹爹期待……
紙短情長,言不盡意,願爹爹和喬喬康健無憂,諸事順遂。」
話已盡,柳意綿停筆,將信和想寄回去的特產、禮物一起裝好。次日一早便將信件寄了回去。
今日的天依舊灰濛濛一片,柳意綿走在路上,鮮少瞧見綠茵茵的樹木,風沙亂眼,周遭空氣也極乾燥。
環境確實惡劣。
買了些衣物和女子私用物品後,柳意綿漫無目的走在大街上。
士兵們沒換衣衫,不少百姓往他們身上瞅,挺轟動的。
「柳姑娘,現在去哪?」頂著赤裸裸的目光,士兵們不大自在。
「去買些書便可回了。」
柳意綿如此說,卻先進了一家成衣鋪,給跟著來的三個士兵買了身衣裳,讓他們換了,這才去了書鋪。
挑了小半個時辰,手上多了幾本書,多是關於北境風俗人文,地理環境的,她還想買些別的,可惜一直沒找到。
「掌柜的,這兒可以關於北戎人的書籍?介紹北戎地勢之類的也行。」
她想多了解了解北戎人以及他們的風土人情,或是地勢地貌。
話落,耳邊倏的多了一道輕嘲,「若有這些,北戎還會存在?怕是早被殲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