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什麼味道。」蹙著眉忍了許久,慕容恪還是問出了聲。
沈其岸聽後臉色通紅,身體繃得筆直,在一道尖銳目光注視下,尷尬的拿出吃了還剩下半袋的牛肉乾。
「請主上恕罪。這,這是柳姑娘送的肉乾,口感太好,屬下一時沒注意就……」
就像上癮了一般,沒事幹的時候總想嚼幾顆。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腦袋快碰到胸腹了。
慕容恪眉頭皺起,慣常淡漠的俊臉上,一派正氣,「無論處世還是為官,都要清廉奉公,日後再不可亂收百姓財務。東西放下,你出去吧。」
「是是是,屬下錯了,一定改。」沈其岸臉上血色蔓延到了耳尖、脖頸,他懊悔不已,無地自容,撓著腦袋出去了。
這可是他頭一次收禮,還是吃食,也不貴重,他原想著不礙事,現下不僅被捉住了,還挨了一頓罵,心中酸楚橫生。
下次,他一根針線都不會收了。
帘子放下。
慕容恪盯著桌面的油紙袋,微微出神,半晌,垂手捻一顆方方正正的牛肉粒,瞧著怪可愛的。
淺嘗一口,微辛辣,後回甘,如她的人一般。。
從慕容恪營帳出來,柳意綿依舊沉浸在紛亂的思緒中,胸口沉悶,提不起勁兒,走到自己營帳門口,眼前驀地一亮。
好俊的一匹汗血寶馬,怎會出現在此?
「阿綿,你回來了?」
營帳內適時走出一人,銀冠束髮,赤色披風比雲霞還張揚、熱烈,是鍾離期。
她瞧見柳意綿,寡淡的眼底瞬間盛滿了喜色。
柳意綿目光移到她身上,撐起一個自認為滿意的笑容,卻被拍了拍肩膀,生生揭穿了。
「心境不順?誰欺負你了,我去幫你揍他!」
「沒事,沒人欺負我。鍾離將軍怎麼過來了。」
她似乎很忙,有幾日沒見面了。
「剛出任務回來,許久沒見,有些想念你。」鍾離期說話直白大膽,即便是個女子,也讓一生含蓄的柳意綿紅了臉。
不待她回應,身子忽的一輕,眨眼間她便被鍾離期單手抱到了馬背上,方坐穩些,身後又抵上了一具溫暖的胸膛。
唔,臉更熱了,她素來不習慣同旁人過分親密,尤其是肢體接觸。
「你要帶我去哪?」
「帶你跑馬兜風去。」
兩道聲音在風中漸漸消散。
馬兒越跑越快,快到柳意綿眼底只有馬兒飛揚的鬃毛,耳邊只余急促的馬蹄聲和呼嘯的風聲。
她身子被顛得左右亂晃,抓緊了馬鞍還是不行,情急之下,一個轉身抱住了身後人遒勁有力的腰肢,臉也埋在了她溫暖的胸前。
「慢,慢點兒……」她口齒不清,嗓音有了懼意。
一聲豪邁大笑從頭頂響起,接著柳意綿感受到自己腦袋被人不輕不重拍了
拍,手裡也塞了個東西。
是韁繩。
「你來馭馬。」鍾離期說完,從衣領下掏出一枚口哨吹了下,像是在召喚什麼。
「不要,我不行的,你,你快讓馬兒停下……」這馬性子太烈,速度太快,柳意綿急得快哭了,她拙劣的馬術並不能讓她在這種情況下遊刃有餘。
「阿綿,相信自己,你可以的,你只需要握緊韁繩,眼睛平視前方,注意路障即可。」鍾離期只教她如何馭馬,並不接她遞過去的韁繩。
甚至,她餘光瞥到另一匹馬朝她們跑了過來,眼皮狂跳,莫名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那匹白馬迅速湊了過來,而鍾離期像幽靈一樣跳了過去,兩匹馬在原野上並肩疾行。
怎麼辦,只有她自己了。
「前面有條小溪,按我說的方式,跨過去!」鍾離期嗓音很大,沖淡了濃烈的恐懼。
想到她不會幫忙,柳意綿死死咬住唇,勒緊韁繩,俯下身子跟著馬兒一起衝刺。
一聲令下,馬兒飛躍而起。
柳意綿感覺到了一股滯空感,心也跟著飛起,直到馬兒平安越過小溪,她的魂才追了上來。
馬蹄落地剎那,有什麼東西被踩成了碎末,是恐懼,也是沉重的心事。
柳意綿抬頭望向蒼茫的天,雲海之下,她發現頭頂盤旋著一隻蒼鷹,蒼鷹在看她。
從蒼鷹銳利清澈的眼中,她感受到了一股曠野的自由,沒有一絲束縛,恍惚新生的一株嫩芽,擁有著無限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