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
副將力竭而敗,羞愧的被人帶下去治傷。
烏洛雅陰沉的臉這才轉晴,笑著抿了一口酒,說遇見了熟人,也想下去寒暄寒暄。
慕容恪難得說了句話。
「不必勞煩女皇親自下場,阿蘇圖他如今是本王的臣民,本王命他過來給你見禮。」
一聲令下,阿蘇圖便被帶了上來。
烏洛雅聽了這話兒,臉色一陣青一陣紅的,袖子裡的手指陷入了皮膚,手心濕漉漉的。
很好,她還沒使勁兒,他就開始給下馬威,羞辱她了!
幾個深重的呼吸,湧上心口的那股子戾氣才堪堪壓住。
阿蘇圖身量高大,胸肌健碩,他一上來環視四方,見到熟悉的人,眸底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殺意。
在他看來,在座的,一個又一個,都不是什麼好東西,真想拿刀全部砍了殺了!
「阿蘇圖,你既得了魁首,有什麼想要的?」離戈慵懶的靠在座椅上,桃花眼一挑,些許輕嘲。
阿蘇圖眯了眯眸,唇翕動幾下,目光落在了烏洛雅臉上,定了定神,沒說話兒。
烏洛雅卻是氣笑了,手中茶盞當即甩了過去,又被阿蘇圖一腳踢開,瓷片碎了一地。
本就逼仄的氛圍,一下子變得劍拔弩張,四處都瀰漫著一股濃濃的硝煙味。
「叛徒!賊子!你對不起北戎,北戎人皆以你為恥!」烏洛雅猛地起身,朝阿蘇圖走去,到了跟前,她卻軟了調子,低聲道:「阿蘇圖,你真的不要你的國了嗎?即便背上千古罵名,也要當個逃兵,給人當龜孫子?若我是你,早就抹了脖子了,你簡直毫無血性,不配為男兒,更不配當我北戎皇室之人,今日的你,就是個笑話……」
少女面目一會兒憤怒猙獰,一會兒又含淚控訴,不管是何種面相,都只有一個目的。
她要阿蘇圖羞愧自戕。
她帶來的北戎人也跟著搭腔,對阿蘇圖口誅筆伐,一時間鬧哄哄的,氛圍越發詭異。
上首的慕容恪和離戈仿若沒瞧見似的,面色不曾變過一分。
但柳意綿卻十分焦慮,沒人比她更了解,阿蘇圖日後的重要性。
即便有了前世的記憶,可當阿蘇圖眸中閃現出掙扎時,她還是沉不住氣,站了出來。
「阿蘇圖,你莫要受了挑撥,今日會面乃是為了兩國友好,互市通商,共同發展而來,你們冬日裡本就缺衣少食,與我們合作才能共贏。而且,你莫要忘了,你全族可就你自己一個人了,你死了,那就是斷子絕孫!」
柳意綿一番話出來,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她身上。
第30章
驚艷的,疑惑的,探索的,還有藏著殺意的複雜目光,化作絲線,在柳意綿身上交織纏繞。
這些無形的絲線,結成絲網,裹得她喘不過氣來,但她還是梗了梗脖子,撐起了硬骨頭。
烏洛雅好看的眉微蹙,扭頭問:「她是誰?」竟敢壞她好事!
使臣眼神茫然,幽沉著臉,搖了搖頭,「臣不知。」
阿蘇圖則眯著眸,仔細思考了一下,覺著眼前突然站起來的女人有些眼熟,好半晌才想起。
這女人,不就是那日雪山,慕容恪緊抱在懷中小心呵護的那位?
那日他是假裝昏迷,實則清醒,他知曉烏洛雅按住他血淋淋的傷口,恨不得弄死他。也看清了慕容恪懷裡人的面容,只是時間久了,差點兒忘了。
阿蘇圖眯了眯眸,盯著柳意綿清秀的臉頰,再掃過現場每個人的臉色,腦海中飛速閃過一抹算計。
出乎眾人所料,阿蘇圖在一片驚詫中撩開袍子,朝著高位上慕容恪的方向,筆直的跪了下去。
他雖跪了,卻沒看慕容恪一眼,粗眉高高
揚起,眼神赤裸的、挑釁地,死死盯著下方的烏洛雅。
這惡毒的女人,滿肚心計,不就是想逼死他嗎?他還就不如她的意了。
他在北境軍營好吃好喝待著,只要他想,重掌權利不在話下,他只是不爽,不服而已。
可現下能讓烏洛雅吃癟,他不介意早些低頭,他早有謀算,這頭是必須低的,只不過得找回些場子,低的更有價值。
「燕王殿下,我阿蘇圖願意歸順您,成為您手中一柄利器!」這話兒他是看著烏洛雅說的,瞧見烏洛雅臉色愈加陰沉,心中暗爽。
投降敵方確實不偉光,但縱觀古今,投降的何曾少過,多他一個不多。她烏洛雅厲害,不也是降者,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且他才不要斷子絕孫,他要權勢加身,要錢財取之不盡,還要美人環繞。
親眼目睹阿蘇圖歸順,柳意綿心裡的大石頭落下,眉梢飛揚,笑盈盈坐回去,悠閒的吃起小點心。
慕容恪目光淡然,看似不經意,卻一直落在柳意綿身上。
他鮮少見她如此活潑生動的一面,心弦驀的被撩動了一下,跟著她的動作,也勾了勾唇。
阿蘇圖還算有點用,他想。
他心境正佳,欲給阿蘇圖封賞,誰知對方接下來卻口出狂言,惹得他勃然大怒。
「燕王殿下,要我歸順很簡單,我要原來的兵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