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珉放下筷子,望了過去,正好瞧見她一閃而過的心虛,「可是有何要求的?」
姜秋姝怔楞,原本的歉意消失殆盡,只恭敬道:「妾身無所求。」
無所求?
裴珉擦了擦嘴唇,那日事後他是要負責的,可她拒絕他求親,他問了她同樣的話,她亦道無所求。
可到底還是嫁了進來。
「太夫人今日疲敝,你向來清閒,該時常伺候在身側。」
姜秋姝嘴角笑意清淺,眼中的光卻是淡了,「妾身省的,五郎不說,妾身也是要去的,不過妾身又怕愚鈍,叫太夫人不喜。」
「盡孝本在自心,太夫人慈善,對小輩亦是關懷,你不該推辭。」裴珉抿了口清茶,又道。
姜秋姝垂眸,掌心卻緊了緊,「是。」
對自家人是慈善,對旁的人卻是殘忍了。
一頓早膳該說的都說了,等奴僕將東西撤下去的時候,關嬤嬤瞧著桌上剩了大半的食物疑惑。
前幾日娘子胃口還好好的,今日有五郎陪著,竟然比起平日少用了一半。
裴珉用了早膳離開前說了今夜要回房的事兒,姜秋姝自是表現的高興又內斂,後按照裴珉的吩咐,去太夫人面前伺候。
往清風苑剛到花園,輕微的哭泣聲,叫她止住腳步,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
有一五六歲的小娘子步履艱難的朝著湖邊走去,最後跪在岸邊,朝湖中好似在撈著什麼東西。
姜秋姝眼疾手快,快速跑了過去,抓住小娘子的衣領,將人拉到岸上,她才舒了口氣。
「五娘這是作甚?」
五娘哭泣的指著湖裡的荷包,「掉下去了!」
姜秋姝從岸邊撿了個木棍,將荷包給撈了上來,五娘抓起荷包,哭意是止了,可身體卻忍不住微微顫抖。
姜秋姝看了下周圍的人,問道:「孫嬤嬤呢?」
孫嬤嬤便是五娘的乳母,也是平日裡照顧五娘的人。
五娘未言語,只抓住荷包手緊握,眉間起了褶皺,小聲嘶了聲,然後荷包落到地上。
姜秋姝看著五娘手心的擦傷,血雖然已經凝固,可手掌心尚有青紫,她拿出手帕想要替她包紮,剛上前一步,五娘迅速退了步。
原本止了的眼淚,又留了出來,甚至膽怯的看了姜秋姝眼,又迅速的低頭。
姜秋姝強硬的拉住她的手,用乾淨的手帕幫她將傷給抱住。
溫暖襲來,五娘停在原地,聞著面前人身上香香的味道,停止了掙扎,只不過依舊不敢看她。
她做過錯事兒,害怕這個香香的叔母討厭她。
「哎喲喂!」孫嬤嬤不曉得何時出現,「五娘還這般小,五夫人您便是再不喜歡也不能這般傷害她!」
孫嬤嬤連忙走近,將五娘給拉到身邊來,不過動作太大,不曉得是否扯到了傷口,五娘表情痛苦。
姜秋姝見過賊喊捉賊的,卻沒見過又蠢又笨的賊,「任由五娘獨自一人,孫嬤嬤自個兒到何處逍遙去了!今日好在我拉住了五娘,若是五娘真的跌入湖中,你這婆子怕是千萬條命都賠不了。」
孫嬤嬤額前冒出了細汗,也是幸虧沒出什麼事兒,不過……
「老奴在遠處瞧著呢,只不過是五娘不喜人在跟前伺候,方才隔得遠,也不曉得是五夫人故意傷了五娘,還是五娘不小心自己摔倒的。」孫嬤嬤轉了話鋒,「當然這也得聽五夫人怎麼說了。」
孫嬤嬤今日手氣不好,不然也不至於匆匆下了桌,這才遇見了這幕。
姜秋姝聽出她的威脅,若是她認下孫嬤嬤一直跟在五娘,那五娘便是自己摔倒。
「你個老虔婆,莫不是將我們都當做睜眼瞎。」錦繡在一旁忍不住開了口。
「錦繡是五夫人的婢女,自然替五夫人說話。」孫嬤嬤原本的擔憂一掃而過,五夫人也非第一次替她擔責了。
姜秋姝看了眼五娘,五娘始終低著頭,任由孫嬤嬤抓住她的衣袖。
「那在下呢?」一少年郎君自遠處而來,相貌英俊,舉止間也是涵養十足,「在下親眼所見,這位嬤嬤方才才從外院的方向走過來。」
姜秋姝目光在觸及那郎君時,厭惡至極,渾身冷冽的氣息叫人不敢直視。
趙士遠像是未曾瞧見姜秋姝惱惡,風度翩翩的行禮,而後眸中帶笑,居高臨下,恍若在說,即便轉換了身份,她姜秋姝連個奴僕都鬥不過,想要登高卻沒那個能耐,不過竹籃打水一場空。
姜秋姝忍住噁心,連餘光都不想往那邊瞧去,只看著五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