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熱的夏夜,她們命令大夫人給她們打扇驅蚊;寒冬臘月,她們命令大夫人守著火盆。若大夫人睡著了,她們就用藤條抽大夫人,用木炭燙大夫人的手臂。」
「大夫人受寒發燒,病得四肢乏力,她們還不放過大夫人,逼迫大夫人刷夜壺。大夫人暈倒了,她們把大夫人按在水缸里弄醒。」
她泣不成聲地說道:「大夫人在莊子三年,遭受了多少欺辱,吃了多少苦頭,大爺您了解過嗎?大夫人還病著,大爺您非要逼迫大夫人伺候老夫人洗腳,哪戶權貴人家是這麼糟踐主母的?」
「紫蘇,別說了。」
沈昭寧低軟的聲音嘶啞又冷漠,「我手臂的傷會污了老夫人的眼,更會污了洗腳水,因此我不能伺候老夫人洗腳。」
好似所有人都誤解了她的心意,都欠了她。
紫蘇的話像一掛掛炮竹,在陸正涵的身邊爆響,把他炸得神思俱滅,腦子裡轟隆隆地響,半晌回不過神來。
他怎麼也想不到,她在莊子遭受的是這般兇殘的糟踐。
滿腔的怒火似乎降了不少,他驀然覺得方才動怒打罵她,有點可笑。
是非對錯瞬間逆轉,他錯怪了她嗎?
蘇採薇看見夫君泛紅的眼眸有一絲悔意,嬌媚的臉龐浮現幾分同情,「姐姐太可憐了。沒想到莊子上的惡奴一肚子的壞水,把姐姐當作低賤的奴僕欺辱糟踐。再怎麼說,姐姐是侍郎府的主母吶,而且是金尊玉貴的昭寧郡主,他們是吃了雄心豹子膽嗎?」
陸正涵緩過神來,臉龐陰沉得可怕,「你是驕狂跋扈的昭寧郡主,從來只有你欺負別人的份兒。惡奴欺辱你,你有的是手段懲治她們。」
「陸大人這麼快就忘了剛才自己說過的話嗎?我早就不是金枝玉葉的郡主。」
沈昭寧冷幽幽地盯著他,唇角含著一絲譏諷。
她用他說的話懟他,讓他憋屈得說不出半個字,更讓他有一種被人抓住把柄的感覺,半晌才憋出一句:「……那你就任由她們糟踐嗎?你可以派人來洛陽報信。」
「莊子上的奴僕跟府里的不一樣,對主家沒忌憚。」紫蘇哭著解釋道,「大夫人孤身一人在莊子,猶如小白兔掉進狼窩,孤立無援。若有反抗,只會被糟踐得更狠。」
「我稍稍停歇,喘口氣,她們就罰我一日不許吃飯。我和張婆子打起來,其他人就聯手起來打我,把我扔進糞坑,不准我爬出來。」
後腰痛得厲害,沈昭寧咬牙忍著站著,鬢髮被汗水打濕了。
她說起那些久遠卻永遠忘不掉的屈辱,清冷得好似在說旁人的事,沒有半分含淚的悲慘,「但凡我做點什麼不如她們的意,她們不是把我的衣服扔到豬圈,就是在我床上扔幾隻死耗子,後來,她們確定了洛陽城的主家不會派人來,更加肆無忌憚……」
陸正涵看著她不帶半分情緒的眸子,冷靜得可怕。
拳頭硬了,青筋暴起。
那些惡奴竟敢肆無忌憚糟踐主家的主母,都該死!
蘇採薇悲憤得紅了眼眶,「姐姐太苦了。明日我就派人去莊子,懲戒那幾個惡奴,幫姐姐出一口惡氣。但剛才,若姐姐說出原委,母親開明仁善,定會理解的,也不至於平白鬧出這些誤會……」
陸正涵猛地醒神,目光如炬地瞪著沈昭寧。
剛才她故意不說,不就是要等到這一刻,讓他心生愧疚、跟她道歉嗎?
然後,她就可以索要補償,肆意地拿捏他。
她的心思太深了,他沒有錯,也絕不會如她所願。
卻好似有一隻無形的手撕扯著他的心,一抽一抽的痛。
「你自己不說,休要怨怪老大責罵你。罷了,這陣子不必來伺候了,我嫌晦氣。」
陸老夫人沒好氣地瞪沈昭寧一眼。
看一眼她醜陋嚇人的手臂,就會做噩夢。
沈昭寧等的就是這句話,冷寂的眼眸宛若枯竭的深潭。
倘若一早就說了,他們定會說你矯情,區區小傷罷了,又不會死。
無論你怎麼做,陸家豺狼都會揪著你的致命處肆意踐踏。
陡然,陸正涵扣住她的手腕,眯眼盯著她,「你滿意了?」
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粗暴地拖拽出去。
「夫君,你幹什麼?」蘇採薇不解地問。
「大爺,您不能這麼對大夫人……」紫蘇著急地追出去。
第8章 我的手段你絕對承受不了
沈昭寧身子羸弱,沒有半分反抗的餘地。
宛若一隻輕飄飄的布偶,被陸正涵拽得東倒西歪,幾次差點摔在地上。
她的眉心快擰斷了,後腰痛得汗如雨下,忍不住叫出聲。
他看見她的小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布滿了汗珠,他知道她很疼,但依然硬著心腸,硬是把她拖拽到春蕪苑才丟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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