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又嗡了一聲,聞笛齜著牙拿出來,笑容瞬間消失了。
邊城:【你這圍巾多久沒洗了?】
聞笛心情複雜。是,他買回來就沒洗過,但誰洗圍巾?
對面又閃出一條:【你不介意我把它洗掉吧,我實在看不下去。】
洗洗洗!隨便洗!把細菌、黴菌、灰塵,連同剛剛冒出頭的一點點感動全洗了!
聞笛放下手機,長嘆一口氣。如果說上次約會是蹦極,這次就是過山車,也不知道是進步還是退步。
沉思了一會兒,他忽然打了個激靈,往上翻歷史記錄。
這人說約會地點要考慮一下。一個沒談過戀愛、毫無人際關係常識的人,能約在哪裡?
不會真去泡澡吧!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又不小心手滑點了直接更新()
第19章 我診斷你的痛處,卻找到自己的傷
接下來幾周,也許因為公事繁忙,教授一直沒有聯繫他。導師的壓迫和論文壓力讓他無暇顧及懸而未決的約會,又回到了苦悶的科研民工生活。
學校最新的圖書館是文圖,桌子大,空間足,裝潢和採光也舒服,十點前位置就會全部搶完。聞笛找到東翼三樓裡面的一個座位,打開電腦,點進期刊資料庫,瀏覽Shakespeare Quarterly的最新一刊。網站上,最新的研究成果,和引用最多的文章,全是關於race studies的。
他的研究方向是中英戲劇文化比較研究,已經偏離近幾年的熱門了。
本著觀摩學術大佬的拳拳求知之心,聞笛點進一篇《摩爾人:奧賽羅和文藝復興時期的種族重塑》,大致瀏覽一遍,釋然了。
就算他蹭熱門,也寫不出這麼精妙的文章。
他退出Shakespeare Quarterly的網站,開始看Asian Theatre Journal上的幾篇參考文獻。最近他正在構思一篇莎士比亞和湯顯祖戲劇跨文化改編的對比研究,中午吃完飯,坐在硬板凳上敏思苦想,敲敲打打,一下午寫了不到五百個字。吃晚飯的時候,腦子裡轉著新寫的部分,怎麼想怎麼覺得邏輯不通,晚上又把那五百字全刪了。
回想這幾天,不算注釋,平均每天也就寫一千字,還被反覆修稿修掉了一小半。因為進展遲緩陷入消極狀態,因為消極狀態進展更遲緩,再加上導師放養,自己孤立無援,聞笛悲從中來,想起了前幾天跳樓的化學系博士。
他深吸一口氣,決定去操場上跑兩圈,看看運動能不能給死亡的腦細胞帶來新生。
走出老館大門,他打了個激靈,裹緊身上的羽絨服,慢慢跑向東北門旁邊的操場。
也許是T大苛刻的體測要求,操場上夜跑的學生很多,帶著耳機、三三兩兩呼著白氣。操場中間的草坪上是濃情蜜意的情侶,大冷的天,假草都墜著冰碴,竟然也坐得下去。
聞笛看著剛邁進成年世界的年輕面龐,頗為艷羨。本科雖然談著戀愛,一直異地,沒機會坐在操場上看星星。現在雖然有心儀的對象,這樣無憂無慮的時光卻再也回不去了。
他把包存在操場角落的儲物櫃裡,沿著里圈慢跑。他不常運動,偶爾跑一次,微微出汗,有種打通筋脈的舒暢感。
冷氣加上血液激盪,某個瞬間,腦中閃過一道火花,就像突然撥出了亂麻的線頭,思緒剝絲抽繭般解開。他正欣喜地理清線索,驀然在操場邊看見了熟悉的身影。
還是那副醒目裝束——長髮披肩,隨機染成彩虹中的一個顏色,即使在夜色中也令人目眩。零下不穿羽絨服,大衣長靴,手上帶著銀光閃閃的戒指。
聞笛每次看到他,都懷疑他想變成發光的水母。
「蔣南澤!」身子骨活絡了,叫喊聲都格外嘹亮,「你怎麼會在這兒?」
借著路燈隱約的光,聞笛看見被叫到的老同學身子一僵。
看這反應,必有隱情。
「你回國了?」聞笛走上前問,「什麼時候回的?」
「就最近。」蔣南澤把手插在兜里。隨時體面似乎是富家子弟的操守,零下也要咬牙死扛,拒絕秋褲,聞笛替他們哆嗦。
「現在不是國外的假期吧,」聞笛說,「離聖誕還有很久呢。」
蔣南澤眯了眯眼:「我跟導師請假了。」
「就算回國,你來北京幹什麼?」聞笛說,「你不該回老家嗎?」
「來北京玩玩,順帶見見同學唄。」蔣南澤說,「就你一個是T大的學生嗎?」
運動過後腦子轉的飛快:「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來了?前兩天我們才聊過。」
蔣南澤還在斟酌怎麼搪塞過去,聞笛已經拿出手機,翻開了微博。蔣南澤開了個不溫不火的微博號,時常發些科普、博士日常,聞笛沒事會刷刷。
「你現在定位還在美國,」聞笛把屏幕轉過來,罪證昭昭,「你是打穿地心瞬移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