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起哥給我打了個電話,語氣中帶著不易察覺的焦急:「你好,小荷,是你接待了ZY的派遣團隊?」
我扭頭看了一眼坐在窗前看風景的哈嘍:「是的,我們剛剛回公寓。」
他鬆了口氣:「給你添麻煩了。ZY現在人手不足,等總部這邊緩過勁兒,我會把哈嘍換回來的。」
「好的,你們安排就好。」
起哥又交代幾句工作上的事,就把電話掛了。
放下手機,我對著哈嘍的背影叫了一聲:「晏落!」
哈嘍沒動。
我走過去,站在他跟前:「沒事的,這兒又沒旁人,你不用裹這麼厚了。怎麼坐上輪椅了,是腿還沒好利索嗎?」
哈嘍:「……」
「如果你只是一般員工,安東尼犯不著把我調來照顧你,起哥也不會特地打電話來問。」我蹲在輪椅前,伸手戳戳他的膝頭,「真的不理我?」
哈嘍微微低下頭看著我,慢慢挪開了腿,不讓我碰。
我看著落空的指尖,扶著膝蓋站起來:「哎,你什麼意思?不是你先打電話給我的嗎?如果你不喜歡我了,為什麼還要聯繫我?
為什麼還要從帝都跑過來?你覺得我配不上你的話就說一聲,犯不著在這兒裝神弄鬼!我才不會糾纏你,沒有你我也活得很好!」
哈嘍別開臉,劃著名輪椅,想從我跟前離開。
看到他這慫樣,我氣不打一處來,伸手扯下他的墨鏡:「別跑!說話!」
然後我和他都愣住了。
墨鏡下是一張好像被硫酸潑過的半張臉,沒有眉毛,筋肉扭曲,皮膚像融化又凝固的蠟。
我只在恐怖片裡看過這樣的臉,一時嚇住了,拿著墨鏡呆呆的看著他。
哈嘍一把奪過墨鏡,手忙腳亂的給自己架上,然後劃著名輪椅來到門口,用力指著門外。
我被他請出房間,愣愣的站在門外。
他是晏落?
不……
不可能吧……
不知站了多久,住在旁邊的ZY程式設計師怯怯的喊我:「連小姐,我們行李都放好,可以去高信報到了,你送我們一程吧?」
我回過神,伸手抓住他的衣領:「裡面那個人是誰?!他的臉怎麼,他……」
「裡面的是哈嘍先生啊,他的臉是以前燙傷的……你看到他的臉啦?他從不在我們面前摘墨鏡口罩的……」
「沒有,不是……」我鬆開他的衣領,一時只覺得無比混亂,「那個人不是晏落嗎?」
程式設計師說:「怎麼可能是晏落先生,他出車禍後,一直在國外沒有回來啊。」
我深吸一口氣:「對不起,我有點神經過敏了。對不起,我,我去開車……」
程式設計師擔憂的看著我:「連小姐,要不還是我們自己打車去吧,你把公司定位給我好了。」
我面向他,倒著往電梯退:「沒事的,我可以送你們,我可以……我在樓下等你們……」
一進電梯,我就倚在冰涼的金屬牆壁上,整個人都凌亂了。
第417章 無盡之夜
我掏出手機,找到那個無聲電話撥回去。
這一次,電話沒接通,忙音一直持續到自動斷線。
我突然沒了力氣和思考的能力,沿著牆壁蹲到牆角,茫然的看著電梯門在眼前打開又合上。
電梯又打開,一對外出購物的母女走進來。
年輕媽媽驚訝的打量著縮在牆角的我,蘑菇頭小姑娘則是直接走過來,歪著頭問:「阿姨,你沒事吧?吃糖嗎?」
童音清脆得像天使一樣。
我說:「吃……」
她拉開身上的小黃鴨包,拿出一支棒棒糖,撕開糖紙遞給我。
「謝謝你啊。」
我坐在地上吃她的荔枝味棒棒糖,年輕媽媽也跟我搭話了:「你是不是低血糖呀?要不要叫急救送你去醫院?」
我搖搖頭:「我一會兒就好,謝謝你們,你們真好。」
小姑娘伸出小手:「阿姨你起來,地上涼。」
「好。」
我虛扶著她的小手站起來,在大堂下了電梯。
那對母女上樓了,我坐在大堂的消防門後,給那幾個程式設計師打了去公司的車,然後扶著樓梯來到地下停車場,爬到車子后座躺著。
我閉上眼,機械的轉動嘴裡的棒棒糖,怎麼也不能把哈嘍那張畫風崩壞的臉和晏落的臉重合起來。
晏家的人一向堅韌命大,晏爸晏媽幫別人還了幾十年的債,還能供出一套房子和兩個大學生。
起哥幾次三番遇險,也都死裡逃生。
他說晏落出車禍的時候,我還以為晏落是骨折,畢竟德國骨科那麼有名。
再嚴重些,就算晏落失憶、癱瘓了也沒關係,我願意照顧他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