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蔣隨憶對剛剛身邊的暗潮洶湧絲毫不知,樂呵呵掏出手機掃碼付款,邊付邊跟老闆招呼:「那剩下兩碗就微麻微辣,加點兒香菜,麻煩你了老闆。」
勞累了一天,老闆被麵湯鍋里的熱氣蒸得滿頭大汗,但還是滿面紅光對他們笑著回:
「好嘞!」
這就是渝城老街的小食店,有人氣兒,也有煙火氣。
外面天黑黢黢的,冷得厲害,他們幾個人剛從晚宴上出來,穿得都不多,尤其是兩個女生,穿的裙子太單薄,扛不住凍,索性就找了個角落裡的位置落座,不至於那麼冷。
到了位置上,蔣隨憶沒急著坐,周冉就見他從桌上抽了幾張餐巾紙,把桌面里里外外都擦了一遍,又順帶把他跟謝時澤的凳子擦了兩遍,甚至擦完了還想來幫她倆弄。
周冉及時出聲制止:「不用,我們自己來就好。」說完也抽了兩張紙替自己跟趙念念分別擦了擦,隨後幾個人才勉強坐下了。
店裡的桌子中等偏小,她們兩個女生坐一起還好,但對面兩個大男人就有點不夠看了,特別是謝時澤,一雙長腿無處安放,微微敞了點在桌外,周冉總瞧著他有些憋屈。
這種小餐館什麼都好,就是桌椅可能有點沒那麼乾淨,畢竟人來人往的,就老闆和老闆娘夫婦倆經營,打掃不及時也是有的。
落座後,周冉手裡拆著碗筷的塑封包裝,視線有意無意落在對面那人身上。
她剛剛其實就注意到,自從他們進門後,謝時澤的眉頭就沒怎麼舒展過,就連原本薄紅的唇瓣都抿出一條蒼白的直線,像是在強忍著什麼不適。
直到看著蔣隨憶擦完桌椅,他臉色才好看不少,再聯想到蔣隨憶剛剛幫他擦椅子時格外賣力的模樣,周冉心裡大概就有了點數。
一看青年這幅嬌貴樣子就知道他肯定有潔癖,不過他這點也像極了貓,愛乾淨,受不了一丁點髒亂,矜貴得很。
確實難養。
思及此處,周冉在心底笑了笑,趁著其他人都在拆碗筷的功夫,她拿起桌上提前準備好的茶壺,用熱水燙了下碗筷,過了兩三遍水,隨後一言不發地將乾淨碗筷遞給對面那人。
「………」
空氣滯了一瞬。
面對另外兩個人似有若無、不懷好意的調侃視線,謝時澤先是愣了下,而後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一手接過碗筷,低聲說了句謝。
「這麼體貼啊」,難得謝大少不好意思,蔣隨憶惡趣味上來,笑得一臉揶揄,隨即假模假樣嘆氣道:「誒,我長這麼大,怎麼就沒人幫我燙過碗筷呢。」
「想死是不是?」謝時澤眉峰一挑,語氣淡淡,但明里暗裡都是威脅。
青年雖然生得一雙桃花眼,但他眼尾狹長,瞳仁深邃,睫毛長而不翹,斜眼看人時,自有一股壓迫感。
但蔣某人皮糙肉厚,又常年遭受謝毒舌的打壓,早就練就了一張金剛不壞的臉皮,可不是那麼容易被嚇到的。
蔣隨憶嘴角一彎,繼續不知死活道:「哪有啊,我就是藉此抒發一下我們單身狗的憤慨之情。」
兩個人話裡面的彎彎繞繞周冉聽不太懂,只以為是蔣隨憶不滿意,覺著自己偏心了,於是她無所謂笑了笑,說:「你要是想的話,那我也幫你燙一碗,不費事的。」
「啊?」
這話一出,桌上唇槍舌劍的兩個人明顯都愣住了。
周冉說干就干,一點不拖泥帶水,話一說完,就要伸手過去拿那雙碗筷。
這蔣隨憶哪兒敢吶。
身邊人冷冰冰一個眼刀扎過來,蔣隨憶立馬縮了下腦袋,冷汗都下來了。
然後不等周冉動作,蔣隨憶連忙護住自己的碗筷,慫笑著說:「誒誒誒,不用不用,我剛剛開玩笑的,我自己來就好,嘿嘿,我自己來,自己來。」
周冉不知道他為什麼又不要了,但還是尊重他的想法:「那好吧。」
話一落地,身上的死亡凝視終於挪開,蔣隨憶劫後餘生般鬆了口氣。
見他不要,周冉又扭頭看了眼趙念念,而趙念念正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對面那人泛花痴。
那眼神,興致勃勃,春心蕩漾,活像個調戲良家婦女的小混混。
周冉了解她,知道那是她「狩獵」時才會用到的表情。
雖然趙念念是她的好姐妹,但周冉還是忍不住在心底為蔣某人點了三根蠟。
她只能說,祝他好運吧。
察覺到自家姐妹的複雜視線,趙念念搖搖頭說:「我也不用。」
隨後把碗挪到蔣隨憶面前,嗲嗲道:「你幫人家燙嘛~」
「………」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蔣隨憶強忍著奪門而逃的衝動,咽了咽口水,忍辱負重地接過東西幫她弄。
趙念念甜甜道謝:「你真好~」
「………」
蔣隨憶抖了下,碗差點摔地上。
兩個人一通單方面的你儂我儂。
無視某人時不時傳來的求救信號,謝時澤嘴角輕勾,一臉漫不經心地倚著靠背,靜靜看這場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