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 霜雪的氣息湧入,一道聲音落下, 「吾以為, 皇后娘娘所說未嘗不可。」
皇帝費力抬起半個身子,「國師, 您如何來了?」
來者白衣盛雪,布料上覆著一層薄如蟬翼的輕紗, 他看了一眼南白,而後道:「佛子久居迦南未入塵世, 天理道法皆僅立於經書, 過人間一遭, 些許有別樣感悟。」
懷安記得這道聲音。
那晚在鎮魔殿裡他聽見了住持和這個人在交談。
國師說過命盤有所不同了。
是指南白的命盤嗎?
懷安不解其意。
住持不允南白下山,國師同住持低語幾句, 倏然,住持與國師的視線落在了懷安身上,轉瞬掃過。
若非懷安對視線敏感,他無法察覺住持和國師方才是在看他。
半晌, 住持雙手合上, 「佛子出山歷練可, 但臨行前,老衲有些許事宜需交代南白佛子, 還請聖上先行歸京,國事繁多, 京中不可久久無主。」
「朕要現在就帶南白走,朕不信...」
住持抬眸,沉沉與皇帝對視,皇帝後半截話語卡進了喉間。
他想到了滿屋子的血,和那把橫在他脖頸上的長劍。
採薇握住皇上的手,輕聲言語,「南白佛子入京,皇上您需準備事宜良多,府邸宅院收拾都需時日,倉促行之,怕是會委屈佛子。」
「皇后說得對,還是皇后想得周全。」
皇帝附和皇后的話,他從驚悚的瀕死感中脫身,過去了太多年,以至於他都要忘了他究竟是依靠著誰坐上這個位置。
可南白是淑德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遺物,他那時糊塗,現在絕不會罷手。
皇帝一行人浩浩蕩蕩離開迦南寺,國師留了下來。
正午時,小沙彌來到禪房前告知住持在菩提山候著南白,懷安同南白行至菩提山的入口出,小沙彌將懷安攔了下來,稚童天真,「住持說,只允南白佛子一人進。」
懷安欲言,南白已經先一步鬆開了懷安的手,「在這裡等我。」
菩提山落菩提葉,懷安守著山,面前出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是國師。
國師和住持給懷安的感覺很相像,宛若平靜的湖水,只是前者結著冰,後者沒有半分的溫度可言。
懷安戒備。
他記得住持所說佛子必死的話語,而國師沒有反駁住持。
「貓妖,你守在南白佛子身側,可有所求?」
通天階的那場大火過後,懷安的身份已是迦南寺人盡皆知的秘密。
大寧國人與妖的關係非水火不相融之勢,加之飼養懷安的是南白,寺中眾人不會為難懷安。
懷安不知國師來意,他抿唇不答。
國師不在意懷安的沉默,「吾在命盤中看見了你的臉,你是解局之人。」
菩提山晃動,覆在葉上的雪簌簌落下,懷安倏然看向那條通往菩提山的狹窄小道。
國師困惑,「你很擔心他,為什麼呢,你的存在分明是為了誅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