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黃才靠近門口,惠王爺便抬頭望了過來。
陽光明晃晃的,照得姚黃臉上一陣發熱,彼此看不清臉的夜晚會讓人的膽子變大,天一亮,那膽子就縮回去了,而惠王爺君子端方的臉、平靜如水的眸子越發提醒著姚黃,昨晚種種皆是她先挑的頭。
姚黃沒再往裡走,躲在門窗一側,只讓惠王爺瞧見她的半邊身子,再小聲地問:「那人還沒來嗎?」
趙璲看著王妃裙擺下半隱半現的繡鞋,淡淡嗯了聲。
姚黃摸窗紙:「怎麼這麼遲?」
趙璲:「我讓李得春先帶他去山上看藥田,快的話午飯前後能到。」
從縣衙趕過來要時間,上山下山也要時間。
姚黃鬆了口氣:「那我先去吃早飯了,等他來了,我躲在裡面聽你們說話。」
趙璲想問問王妃為何要聽,餓著肚子的王妃卻直接跑了,只留下一串腳步聲。
徐知縣名東陽,是昨日傍晚忙完公務後見到的李得春。
徐東陽第一次聽聞廖家秀才,是捕快們去查齊家大郎挨打一事後介紹齊家街坊情況時簡單提過廖家兩院,因與案件無關,徐東陽並未將廖家秀才放在心上。真正記住廖家秀才,則是在齊家看到那幅祝壽圖之後,徐東陽見畫如見天人,還想著得空去拜訪一下,以文會友。
等李得春拿出惠王腰牌,徐東陽才恍然大悟,並非小小的靈水鎮藏龍臥虎,而是天家龍子隱瞞身份住進了小鎮。
因為惠王要他先去山上,徐東陽壓下心中的激動在縣裡住了一晚,今早天才微亮就跟著李得春騎馬趕往靈山鎮,過鎮而不入。
進了山,徐東陽不光看了李郎中開出來的四分藥田,還跟著李郎中去查看了近處的幾座山頭。
百姓的耕地有限,必須拿來種糧,就算他們自己能琢磨出在耕地里種植黃精的法子,也會遭到官府的打壓,且黃精需要五年才能長成賣出好價錢,百姓們把耕地拿去種藥,這五年靠什麼吃飯交田賦?
靈山乃是中原名山,官府禁止伐木開荒,但黃精這藥材長在林下,既保留了林景又能讓百姓種藥賣錢,惠王此策不但可行,更是造福周邊百姓千秋萬代的良策!
山路難行,徐東陽卻是越走越有勁兒,跟著李郎中轉悠到晌午,一邊啃著乾糧一邊下山去見惠王,先吃飽了,免得王爺還要管他一頓午飯。
兩人從西院進來的,青靄先去王爺那裡通傳。
趙璲看向一直守在這邊的王妃。
姚黃笑著藏進了裡間。
青靄見怪不怪地去西院領人。
沒多久,姚黃隱在簾縫後,看著自家王爺端坐於主位,看著一身布衣打扮的徐知縣進門後便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朝惠王行禮。
姚黃心頭微震。
王爺待她素來寬和,平時身邊也沒幾個伺候的,所以姚黃與王爺做夫妻的時間越長,對他的敬畏越淡,直到此時,姚黃才又意識到王爺這身份是有多尊貴。
趙璲:「免禮。」
徐東陽站直了,恭謹地垂著眼。
趙璲:「開荒種藥之策,你認為如何?」
徐東陽得過李郎中包括青靄的提醒,知道惠王殿下不喜阿諛奉承那一套,簡單道:「下官認為此策可行。」
趙璲:「交給你,你可有把握?」
徐東陽:「下官會全力以赴。」
趙璲:「此策勞神費力,五六年後才能見成效,若事與願違無甚所得,你不但沒有政績,反倒會因勞民傷財被人彈劾。」
徐東陽笑道:「為官者,肯替百姓朝廷做實事才有政績,瞻前顧後便只能尸祿素餐,王爺放心,下官寧可勞碌數年功虧一簣,也不願坐視靈山百姓守著寶山貧困度日。」
趙璲:「既如此,這事就交給你了,上書請示朝廷也好,與親友商討此事也好,都不必提及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