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然將窗戶打開,邊對裴延年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邊應了青翡的話,「還沒睡,怎麼了?」
外頭的青翡聽見有人應聲,也鬆了一口氣,「奴婢聽見主屋這邊有奇怪的動靜,才過來看看。」
「剛起來想喝點水,碰到凳子,可能你聽到的就是這個聲音。」
「要不要奴婢進來守夜,你要是夜裡需要什麼的話,只管吩咐一聲就是。」
江新月的心瞬間就提了起來,盯著門口的那道影子,生怕青翡莽起來之後直接推門進來。那些旖旎啊、日愛日未什麼的,被窗外灌進來的冷風吹得一乾二淨,她的臉色也漸漸恢復到正常的顏色。
她清了清嗓子,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變化,「不用的,有人在屋裡的話,我反而會睡得不好。現在天氣冷,你也回去睡下吧,明日還需要你去珞棠院。」
「那好吧,」青翡聽姑娘沒有讓自己進去的意思,點了點頭,「那奴婢就先回去了。」
直到人走遠之後,江新月那口提著的氣才鬆了,也意識到兩個人隔著窗戶說話是一件多麼危險的事兒。
她攏緊身上的斗篷,側過身讓出一條路來,「你先進來說。」
「我將耳墜送來,就走。」裴延年淡聲道,然後朝她伸出手。
他的手很大,掌心和關節的地方都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繭子,一看就知道是習武之人的手,十分適合握著刀劍或是長纓之類的武器。
而現在,他的手心中安靜地躺著一枚小小的碧色耳墜。
反差感極強。
江新月眉心跳了跳,並沒有去接,而是說:「剛剛你弄傷我了,這個怎麼算?」她著急到上手去拉男人的衣袖,聲音不自覺地就軟了下去,「你先進來,進來再說成嗎?」
裴延年掩唇咳嗽了兩聲,「這是你自己邀請的啊。」
江新月:「……」
江新月咬牙切齒,「沒錯,是我主動邀請你進來的。」
裴延年也沒有準備將人逗得太狠了,聽到這句話之後,就看見他的手在窗沿邊輕輕撐了一下,整個人就輕飄飄落了進來。
簡單到像是呼吸一般。
江新月被驚到,又恍恍惚惚想起先前外出太晚,裴三說自己做不到帶人翻過牆壁的事。此刻,她不由地產生一絲懷疑,有沒有當時裴三就是故意哄她的?
她後知後覺地察覺,裴三能輕而易舉地翻越幾個院子來找她,出入懷遠侯府如入無人之境,怎麼可能那點小事都做不到。
她真的好氣啊。
裴延年進來之後,都感覺窗前的那塊地方都跟著變得侷促起來。借著並不怎麼明亮的月光,他簡單地掃了一眼室內。同他空曠到只剩下木質家具的屋子相比,小妻子的屋子就顯得格外有生活氣息。
門口的屏風,靠窗的暖榻,牆邊的多寶架。各種式樣的軟枕隨處可見,角落裡擺放著許多精巧但是不大能看得出用途的東西,講究到連桌子都鋪了一層有著精細花紋的細綢緞。可見她是從小被精細養著的姑娘,許是從出生開始就沒吃過什麼苦。
裴延年想到了第一次見她的時候。
小姑娘穿著已經分不清顏色的衣裳,全身紅腫如同在泥中滾過一遭,被反捆著雙手被人當成件破爛的貨物賤賣。可她沒有哭,同他對視時眼神清冷,帶著一股不服輸的倔強。
可總是跌落到塵土中,她卻從來沒有提到自己遭受過的劫難。她有著許許多多的情緒,怯怕、畏懼、愉悅、憤怒,可對於痛苦而言,她總是輕描淡寫的。
裴延年眸色複雜幾分,語氣也軟和下來,「那你想讓我怎麼補償你?」
江新月不明白裴延年怎麼突然轉變了話鋒,但是大好機會擺在眼前,錯過就是傻子。她打蛇隨棍上,提出道:「你替我找個男的,最好要有些本事,能力強點的。」
裴延年幾乎要以為自己聽錯了,看著小妻子認真的表情,語氣跟著沉了下去,聲音怎麼聽怎麼都有點咬牙切齒的意味。「你說找什麼?」
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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