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當她真的站在自己面前,他只覺得一切根源都是自己的誤解——她怎麼可能和那些毫不猶豫放棄自己的家人、朋友一樣,她是那樣特別。
「她說我不夠信任她,我沒有給她選擇的機會,不願意同她一起承擔,自作聰明地做了自以為對她好的壞事。」
此時此刻的蕭恪,像極了被摔碎後勉強拼湊起的青花瓷器,美麗而破碎,令人想要觸摸卻不知從何下手,多一分怠慢都只覺得於心不忍。
賀瀾與蕭恪相識八年,都從未見過他這副樣子。
「弟妹那樣豁達開朗的女孩,一定不明白你當年不告而別的原因吧?她給你機會解釋了是不是?不用你說,我都知道你又自大地那個冠冕堂皇的答案向她重複了一遍……但你當年轉學的原因,又不單單是給那次荒島危機一個交代。」
「那件事我不想提。」
賀瀾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雖然明白蕭恪的顧慮,但還是不放心道:「但你應該知道弟妹開始關注沐苡然了吧?或者該說是,沐苡然找上弟妹是必然,只是前陣子的交通事故給她們創造了一次機會。」
「沐苡然到底跟余笙說了什麼?你知道具體情況嗎?」
沐苡然就像一顆埋在三八線上的定時炸彈,蕭恪沒辦法主動去清除,也不願意多此一舉,只是一旦爆發,便會兩敗俱傷。
「她們交談了什麼我是不清楚,但弟妹她在你睡著的時候,偷偷問過我你跟沐苡然的關係,我覺得沐苡然大概是開門見山將她那套自以為是的觀點對著不知情的弟妹一頓輸出,但你也別太擔心,依照弟妹那個性格,可不會就這麼受了欺負拍拍屁股回家。」
雖然賀瀾說得輕鬆,但蕭恪還是不免擔憂。
「你怎麼回應她的?」
「我就說,關於沐苡然的一切都涉及你的私事,我不方便透露,如果她真的想知道就親自來問你,你一定毫無保留。」
賀瀾笑嘻嘻地盯著蕭恪,故意窺探他的反應,但蕭恪始終一臉嚴肅,並不覺得這是什麼有趣的事情。
「她沒來問我。」
「那你是失望多一點,還是慶幸多一點呢?」
賀瀾笑得更加肆無忌憚,直接挨了蕭恪突如其來的一暴栗,但絲毫沒有收斂。
「老蕭,我覺得呢,你其實還沒做好準備面對她——至少在當年你轉學的真相上,你都沒辦法向她坦承,但這恰恰是她對你最遺憾的地方。」
「遺憾?我的離開,對她有什麼值得遺憾的。」
「據我所知,她當年並沒有出演話劇社那場畢業大戲。」
「……為什麼?」
可賀瀾卻雙手一攤,搖了搖頭:「誰知道呢,女孩子的心思,猜不透的。」
「老蕭啊,咱們男人,不能總是畏畏縮縮的,讓女孩子主動像話嗎?就算你只有**成的把握,剩下的一二成也足夠你試錯。」賀瀾彎了彎嘴角,一字一句皆是肺腑,「去把九年前錯過的,追回來吧。」
特地為四對嘉賓租下的錄製別墅里,文朗正坐在客廳吧檯看書,蕭恪追下來的時候,偌大的空間裡只有他一個人而已。
本來蕭恪不想打擾文朗,只打算繞道離開,沒想到文朗卻喝著咖啡,不緊不慢地先開了口:「找余笙吧?」
「嗯,你見到她了?」
聽文朗主動提起,蕭恪索性直接走了過來,但文朗卻很是有限地轉過身去替他做了一杯手工咖啡,不知道為什麼,蕭恪今天也是破天荒地有耐心,竟然真的等他做好咖啡後慢慢回復。
「剛剛她下樓的時候,我和宋清姿正好從外邊買了飯回來,裡面有捎給余笙的暖胃粥,宋清姿就直接把人領去我們屋裡,把我拒之門外了。」
文朗像個怨夫一樣,平淡地控訴著對宋清姿的不滿和自己被拋棄的委屈,雖然他極力掩飾著,但還是被蕭恪捕捉到了那些情緒。
「抱歉,打擾到你們了。」
「倒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女孩子喜歡聚在一起東拉西扯不奇怪,再說余笙不是身體不舒服嗎?」文朗向蕭恪面前的手工咖啡努了努嘴,「嘗嘗吧,我不輕易給別人做咖啡的。」
畢竟是文總,向來只有讓別人給自己泡咖啡還左一個不滿、右一個嫌棄的份兒。
在文朗面前,蕭恪還要更沉默一些,他猶豫了一下,還是端起咖啡杯品嘗了一下,兩個男人相對無言許久,文朗才又開了口:「醫生檢查過了嗎?」
「沒有,她不想太麻煩,在屋裡休息了一會兒就好多了。」
文朗聽了卻是皺皺眉,反對道:「當然不只是生理檢查,心理檢查也不能忽視啊——」
蕭恪抬起眼皮撞上文朗那雙難得認真的眼睛,有些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