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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鳴看向虞櫟的目光里有難掩的陰鷙,「公子,為何而來?兄長新喪,你難道是來談生意的不成。」

他言語譏誚,這個虞懷瑾不請自來,雷門不歡迎不速之客。

虞櫟否認,「二公子誤會了。」

話落,她轉而問躲在雷鳴身後的人,「櫟兒,你要跟我走嗎?」

本就是替自己出嫁,這婚事也非她所願,往後也不自由。虞櫟回頭望了望,自進門而來的刀槍劍戟,到靈堂的滿地狼藉,他的喪禮好熱鬧。

雷吟本就是個喜歡交友熱鬧的人,他若是泉下有知…也難說什麼心情。

看著這一幕幕,虞櫟胸口的悶氣散了,此刻徒留惘然。絲蘿根本不敢看她,她若無其事地笑了笑,「既如此,那條漕運線,我便贈給櫟兒當賀禮,此後虞家不會在生意上和雷門搶什麼的。」

虞家也不會和雷門有瓜葛了,少了可以做生意的人,還怎麼守著那門生意。

雷門家大業大乃武林世家,虞家不過在臨泉有些威望,兩家日後若是斗個你死我活,想必也不好看。不如今日好聚好散,還體面些。

虞櫟往靈柩望了望,看不清雷吟的模樣。她想,或許躺在棺材裡的人根本就不是他吧。

地上的雷鳴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一舉一動,面色蒼白猶如薄紙。他就是雷吟的弟弟,看著傷重至極,虞櫟垂眸看向雷鳴,「令兄身上的雙魚佩是我的,我想取走。」

雷鳴盯著她的瞳孔如同一汪幽靜的深潭,冷的可怕。對於虞櫟的話,他似乎充耳不聞。雷鳴的身子擋了唯一的路,他不容許任何人靠近兄長,也別想取走兄長身上的雙魚佩。

「生意是有來有往的,二公子既收了我的籌碼,也該給我想要的東西。」虞櫟的聲音輕悠悠的,那副處之泰然的模樣,似乎和記憶里的兄長重疊,他們做生意的樣子好像。

籌碼盡顯,水波不興。

這樣的虞娘子才會和那溫潤謙和的雷少主相知相許,葉嬋忽然將劍抵在雷鳴的脖頸,劍下人鬆懈地垂了肩頭,虞櫟自顧自地往裡走。

靈柩里躺著的人衣著乾淨,面容依舊,她眨了眨眼睛,想要看的在清楚一些,可自己眼前一片模糊,仿佛被風沙迷了眼。淚珠無聲地砸在了雷吟手邊,是他在接她的淚水嗎。

這荒唐的局面,他可稱心如意了。

她千辛萬苦來諸暨,還是沒有嫁給他。

幾經輾轉還是沒有緣分,虞櫟不由自嘲一笑,她試探伸出的手不由微微發顫,目光在雷吟的臉上留戀。

要多久,自己才能忘記這個人模樣。

她心想,等江南的煙雨過了幾輪,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溫潤的雙魚佩入手冰涼,今日的事情或許在初見時就已經註定。

一意孤行的兩人也沒有什麼好的結果。

虞櫟含淚回眸,對上了葉嬋的目光,她自覺收劍離開。兩人雖初見,卻異常默契,一行人也沒有多留。

雷門的人團團圍在靈堂外,葉嬋往前走三步,眾人持刀斧便往後退三步,兩邊僵持不下。

雷鳴捂著胸口從地上爬了起來,他手一揮便都散了。滿地狼藉很快被下人清理乾淨,絲蘿像只受驚的小兔,她不敢相信虞娘子居然就這麼走了。

雷鳴抹掉了唇角的血,銅盆里的清水變了顏色,靈堂熱鬧散了場,又只剩下兩個孤家寡人了。

*

叢叢雲層將太陽籠住,街上難得有幾塊陰影。虞櫟握著那塊雙魚佩,恍惚想起了老黃曆…

升寧二十三年,春

她第一次出家門遊歷,在商船上遇見了雷吟,他像個寒窗苦讀的書生,而她像個不倫不類的世家公子。

而後虞櫟便發現了雷吟是個沾滿銅臭味的假書生,兩人在江南一路同游,臭味相投。賞遍江南煙雨後的兩人惺惺相惜,隨即決定搭夥做生意。

南方河多,船多,走水路可以大大地縮短路程。

只是前朝四分五裂,各方戰亂未消,百年間的漕運航線都被打亂了。

有些地方順流不能去,有些渡口荒廢了,再者就是要考察地點修一些新的渡口。

那時兩人都想著春來賣茶,冬來賣貂,豈不美哉。

可事情卻比想像中還多了幾分微妙,雷吟和虞櫟汲汲營營共事了一年有餘,才將這條漕運線做得風生水起。

整整一年多,幾乎東奔西走。

直到她被家書急召回……他匆匆趕來提親。

就這麼稀里糊塗,虞櫟將自己賠了進去,連貼身不離的雙魚佩也送給了人家。=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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