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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是三十鞭子抽下來,火辣辣的痛楚轉化成了炙熱,他有些不冷了——

白御卿為什麼發抖?

給主管的那一鞭子那麼狠戾,為何給他的三十鞭子……卻不及那一鞭的力度?

他為何發抖?

他為何拿不穩鞭子?

他為何發抖?

陸煜行難得想問他,所以在失神和炙熱的高燒里,伸手緊緊扼住了他的手腕。

……好細啊。

但他又被白御卿身後的侍衛一腳踹在雪地里,雪一下子浸潤了身體,陸煜行又開始發冷了,渾身發抖,怎麼都掙扎著爬不起來。

他要爬起來的。

他還有妹妹,他還有陸家的冤讎,他還有……

他要爬起來的,快爬起來——

可一瞬間的寒冷之後又是刺骨的溫暖。

他依稀記得自己被誰抱在了懷裡,清幽的沉水香一下子縈繞在鼻腔里,渾身宛若被雲朵包裹,軟綿綿的,熾熱又暖得窒息。

他強撐的那口氣也消散,徹底暈過去。

好暖和。

「唔……」

陸煜行猛然驚醒,他怔然看著這間柴房,光怪陸離夢境的恍惚感讓他的表情還帶著一絲失神和朦朧。

小小的柴房乾淨又整潔,沒有堆著髒亂的柴火,沒有骯髒的老鼠,沒有寒冷,沒有飢餓,沒有從各個地方漏進來的寒風——

暖烘烘的地龍熾熱烤著腳,讓整間屋子溫熱又暖和,阻擋著屋外呼嘯的寒風與飛雪,他身上的傷口纏著醫師的繃帶,胃裡的湯藥讓小腹都熾熱。

他整個人蜷縮躺在柔軟的軟絲蠶玉被裡——

懷裡抱著白御卿的……玉狐裘?

許是高燒剛退,陸煜行還有些恍惚,他蜷縮在被褥里,緊緊抱著這件帶著血跡與香氣的玉狐裘。

……好暖和。

玉狐裘很暖和,帶著白御卿身上幽寒又清淡的沉水香。

「呼呼……嗚呼——」

陸煜行聽著窗外飛雪呼嘯而過的泠冽寒風,略微垂下眸子,鴉羽一般濃郁的睫毛遮住了漆黑到深邃若深潭的眸子。

他將高挺的鼻尖埋在玉狐裘中,嗅著那香氣和暖意,隨後緩緩閉上略微發紅的眸子。

——好暖和啊。

四年裡,他第一次,這麼暖和。

……

與此同時。

雪地里端著糕點去要給後宅夫人送過去的少女,雙手通紅,俏麗的小臉也紅著,流著鼻涕,快步小跑,心裡呢喃著。

好冷好冷好冷,要快點送過去咯,再多小跑幾步。

那原先是柴房的地方大費周章給公子的男寵安了地龍,又特地打掃乾淨,此時泛著暖烘烘的燭火,暖意從窗戶縫裡透出來一絲,緩解了她的僵冷。

她怔然看著擦肩而過的屋子,有些貪戀屋中漏出的一絲溫暖,隨後又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快步往夫人院裡走去。

——啊,好羨慕啊。

現在屋裡的人一定很暖和、很幸福吧。

第8章

「啪啦——!」

一踏入門,一杯茶盞便直接摔了過來,如玉的公子巋然不動,桃花眸都沒有波瀾幾分,等著那茶盞在腳邊遠處碎裂。

茶水伴隨著碎片炸裂在遠處,一絲碎片都沒沾到公子的衣擺。

他站在門口處,窗外的風雪只略微濡濕了他的睫毛,眸尾清月輝輝,宛如雲霧裊裊撥開而顯的神仙般。

白御卿攏了攏新的白狐裘衣,垂眸嘆了一口氣,纖長的睫毛微微顫抖,宛若振翅而飛的蝴蝶,嗓音清淺如碎玉。

「殿下恕罪。」

「恕罪?!要有罪也不是你——」獨孤鶴表情陰沉,冷嗤一聲道。

他又壓著胸口的鬱氣,抿了口茶水,嗓音低沉沙啞。

「青玉案冰瓶,前朝孤品,價值千金,孤又令人拿去寒山寺聽了九九八十一天那主持吟的佛音,道是溫身祛疾,才予了你。」

「那老東西去年圓寂了。」獨孤鶴眸色晦暗冷漠,「孤再找誰給你吟?嗯?白十七。」

白御卿微微挑眉,唇角輕抿,略微思索著。

他還真不知道那花瓶這麼多門路,當時獨孤鶴給了他,他便隨意擺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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