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有些不解,纖纖素手但還是溫柔將那盤糖糕包在了油紙里,輕聲道,「公子,這油紙髒手,奴婢拿著便好……」
「不用。」白御卿拒絕了,隨後又拿了一瓶金瘡藥,將油紙包埋在自己的裘氅披風下,抿著薄唇,頗有些做賊心虛地走出門。
一出門,門口守著的墨玉便要跟上來,他抱著劍跟上白御卿的步伐,恭敬道,「公子去哪裡?」
「……只是隨意轉轉而已,不必跟著我。」
白御卿淡聲止了他的步子。
他身長玉立,身上披著裘氅,白色的玉狐毛裹著他修長肩寬腰窄的身形,雙手都在披風下,一時也瞧不見他手上的東西。
墨玉抿了抿唇,卻還是點頭,「屬下等公子回來。」
即將踏出院子的那一刻,又遇見了李肆書。
他這院子那十名壯漢日日巡邏,活像那侍衛一樣,已經有不少小侍女偷偷來瞧他們,暗送秋波,白御卿巴不得他們趕快被勾引走。
李肆書的五感都十分敏感,對白御卿行了禮又微微眯起那雙松綠色的瞳孔,高挺的鼻尖嗅了嗅。
輕聲道了一句,「公子身上……有甜香。」
鼻腔的味道不似往日清冷淡淡的沉水香,而是夾雜著一股香甜。
難不成……那該死的罪奴給公子下毒了?!
李肆書一頓,保持著半跪的姿勢,脊背繃緊,眸色深沉盯著白御卿被披風裹著的身體,伸手就要去拉他身上的裘氅,「公子,您今日的味道不對,許是被人下藥……」
手還沒碰到他的衣擺,白御卿便躲閃一瞬,將手中的油紙包露出來,他頗為無奈地扯了扯唇角,「是糖糕。」
李肆書顯然怔了一下,呢喃問,「公子拿糖糕做什麼?」
「……餵狗。」
……公子真心善。
李肆書眨了眨眼眸。
人長得天人之姿,心也如琉璃般剔透,當真是相由心生。
許是他那雙深沉的松綠色眸子一直盯著他手裡的糖糕,高大的身軀還富有壓迫感地跪在白御卿面前,讓他一時出不了院子——
白御卿怔然一瞬,擰了擰眉尖,淡色的薄唇微抿,似是幾分糾結。
此人性子執拗耿直,更是在初見那日就說出什麼不知廉恥的白日侍奉的話,也日日追在他屁股後面說著什麼貼身侍奉公子……
不給他的話,會一直跪在這裡吧……
他略微無奈垂眸,修長的玉手打開油紙包,捏出一塊糖糕,遞到跪著的男人唇邊。
「……噥。」
許是男寵的待遇平時吃不到糖糕。
饞小子。
白御卿垂眸看著跪著的男人,修長的手依舊捏著糖糕。
男人略微歪了歪頭,長捲髮順著肩膀滑落,似是一瞬不解,那雙深邃的松綠眸也瞳孔緊縮,隨後怔怔張嘴叼住了那糖糕。
「謝,謝公子……」
李肆書愣愣道,似是因為叼著糖糕低沉的嗓音還有些含糊不清,隨後起身略微有些顫抖,退到了一邊。
他似乎有些茫然看著手裡被自己咬了一口的糖糕,口齒之間是膩人的香甜,就連白御卿的身影遠去也未曾察覺。
……
陸煜行的柴房處在寧國公府的馬廄旁,他兼職男寵又兼職馬奴,日日要伺候馬廄的馬。
……這個時辰他應是在餵馬罷。
柴房並不大,白御卿緩步蹙著眉,挪到柴房旁。
做賊心虛般放下自己披風裹著的糖糕和金瘡藥,隨後輕咳一聲,調整了一下表情,又是那副矜貴的模樣。
餵狗。
……餵陸煜行這條狗。
算是對昨日冤枉他扇他兩巴掌的賠禮道歉。
當然,白御卿並不打算實名道歉。
系統不是說過,龍傲天有一個府中奴僕的女兒後宮一號嗎?
聽系統說,一號女主在劇情里日日對龍傲天噓寒問暖,為他包紮傷口、送食物、送傷藥……這放在門口的東西就當一號女主送的。
從雕花鎏金食盒換成油紙包也是考慮到女主一號送不起食盒。
想到這裡,白御卿眉間的郁色緩解不少,抬腳便離去,也只留下一個淺淡的白色背影。
陸煜行透過窗戶盯著門口那個身影,他眸色深沉晦暗,表情上沒有一絲波瀾,只看著他在做什麼。
那人似乎鬼鬼祟祟看了周圍一眼,一張俊美出塵的臉上難得不是那副高高在上的表情,反而帶著些許糾結,隨後將手中的東西放下便離開了。
——是白御卿。
他見那人離開,靜默了許久,隨後「吱嘎」一聲打開柴房門,垂眸看著門口的……油紙包和金瘡藥。
已然是早春,天氣寒冷,雪卻在消融,陸煜行蹲下身看著被踩得嚴實的雪面上那略微帶著餘溫的油紙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