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捧起陸煜行的臉,溫和又悲憫。
冷白到指尖摩挲了一下他的薄唇,也順著摩挲了一下陸煜行前些日子撕咬自己的犬牙。
很尖,很利。
狗小子,咬人那麼凶。
陸煜行只是溫馴任他撫摸犬牙,墨發略微遮住晦暗的眉眼。
然後,白御卿的嗓音近乎薄涼發顫。
「……你還沒發現,我嫉妒你嗎?」
陸煜行的呼吸一窒。
「你沒發現,我恨你嗎?」
「我嫉妒你,我恨你——我恨你往後飛黃騰達,我卻死得悽慘,我恨你所有人都為你鋪成前路,我恨你將來光明璀璨,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他的嗓音急促顫抖,「恨」一字卻鏗鏘有力。
白御卿雙眸紅著,淚水順著俊美的臉龐流下來,死死看著陸煜行呆滯怔然的晦暗雙眸,薄唇輕顫,「陸煜行,我嫉妒你。」
他顫聲繼續道,急促而用力。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喜歡我嗎?你想爬我的床,你喜歡我,你想與我一道,你眼裡的熾熱要溢出來,我怎會不知道?!」
「我在水牢里是真的用了力,我想打消你的念頭——」
「你不疼嗎?!你不疼嗎?!你不疼嗎?!你不該恨我嗎?!」
「皮開肉綻,血肉橫飛的時候,你為何不恨我?!」
他嘶聲質問。
「我想讓你回到正道,你我同道殊途,你將往上走,而我要死無葬身——」
「公子不會死,我不會讓任何人殺你!!!」
陸煜行猛然大聲道,制止了他的話。
少年罪奴墨色的髮絲襯得他宛若地獄裡的惡鬼。
他扼住白御卿愈發嘶啞的下巴,強迫他冷靜下來,可這隻惡鬼卻雙眸晦暗軟著,帶著近乎卑微顫抖的祈求,顫聲道。
「公子,卿卿……別這樣……」
「我不會讓你死的……我不會讓你死。」
他低沉著嗓音,喘息一口,似乎壓下喉頭的酸澀。
「倘若是你殺我呢?」
「倘若是上天要我死呢?」
白御卿似是突然冷靜了,他捏著陸煜行的下巴,強迫他看著他,嗓音近乎漠然。
然後,也看見了陸煜行落的一滴淚。
那滴淚落在他指尖上,熾熱到宛若要燒了他一般。
白御卿抿住唇,輕顫。
「……不會,你不會死。」
陸煜行道,他的表情冷酷孤戾,死死盯著他,「若上天要殺你,我便逆天而行。」
「若世上有人要殺你,我便殺了他。」
他的嗓音近乎凶戾。
隨後一瞬間顫抖,陸煜行的話語顫亂夾雜著哭腔,近乎呢喃瘋癲,狠戾至極。
「公子不會死的,我會向上爬,我會站在這個世界最高的位置,我護你,我不會讓任何人殺你,我會變得有權勢,不會讓你受到一點委屈,誰若傷你我便殺了他,碎屍萬段,五馬分屍,挫骨揚灰!我護你……我護你……我不會讓任何人殺你——」
「我會配得上你,保護你,我不會讓任何人傷你……」
陸煜行顫亂的嗓音逐漸低啞堅定,晦暗的雙眸淬了灼烈熾熱的火,他嘶啞說。
「我護你——」
白御卿似是被灼燒了,也許只是他身體裡的藥太燒了,渾身的血液近乎融化沸騰。
他怔然片刻,又嗤笑勾起唇角,掩下顫抖,像是譏諷他一樣。
「……你願意為了我去死嗎?」
他近乎篤定。
「陸煜行,你不會——」因為你是龍傲天,你有這個世上的一切,你身上背負著陸家的血海深仇,你身負長雪,你……
不等他說完,陸煜行突然抽出挽著白御卿發的玉簪,尖銳的簪尾抵住自己咽喉。
陸煜行笑得肆意,露著寒氣凜凜的犬牙,眼尾發紅,問他,「要現在試嗎?」
簪尖已然刺破皮膚,滲出血絲來。
陸煜行呼吸粗重,像是瀕死的獸,發紅的眼眶灼燙。
他說。
「……卿卿,你點個頭。」
簪尖刺破脖頸,血流出,順著流下鎖骨,然後見白御卿瞳孔緊縮,他突然嗤笑一聲,狠狠往脖頸間刺。
「住手——!」
白御卿終於慌了神去搶玉簪,剛搶到制止了他的行為,卻被他攥住手腕摁住。
陸煜行低頭時,血珠順著簪尾滴在他鎖骨,燙得白御卿渾身一顫。
那簪子捅入了一截,又被白御卿搶回,血滴滴答答湧出來。
陸煜行抵著他的額頭,嘶聲問他,「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