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公子前來,是……」
是心疼我嗎?是來救我嗎?是……
白御卿向前一步,俯身扼住他的下巴,墨發垂在他唇角,帶著一縷朦朧的沉水香的香氣。
陸煜行怔然一瞬,蹭了蹭那髮絲。
然後,白御卿低聲問。
「前夜,我是不是與你……水乳相交。」
陸煜行一頓,犬齒摩挲了一下唇,雙眸帶著震驚與幾分隱秘的渴望,喉結滾動,低喘一聲,片刻之後才點了點頭。
「……為什麼呢?」
「藥膳里有壯陽,之物。」他的嗓音嘶啞,近乎是急切般蹭了蹭他的手,然後又一瞬被扼住下巴。
這下安分了。
白御卿又不是傻子。
脊背的傷痕,雖然被收拾好卻奇怪的身體,支支吾吾的系統,支支吾吾的墨玉——
一起把他當傻子糊弄嗎?
白御卿閉了閉眸,掩下冷意。
他垂下漂亮的桃花雙眸,纖長鴉羽般的睫毛打下一層陰影,以致於情緒都晦暗不輕,又問。
「那為何要躲呢?第二日,又走了。」
「我……」陸煜行頓了頓,低聲呢喃著,「容王,我怕他知道,對你不利……我……要護你的……」
三年前就答應過,無人可傷,無人可辱。
……配得上你。
「可他不是早知道了嗎?」白御卿輕笑一聲,「不然你為何會在牢獄裡,簡簡單單中了激將法?」
他的嗓音低啞清脆,像是高高在上的仙人撫頂般,冰冷的指尖也摩挲著他的喉結。
宛如在摸一條可憐的狗。
「……公子,以後,不會了。」
偏偏能撕扯去別人一塊血肉的陸煜行放啞了嗓音,呼吸也顫抖急促,小心翼翼應著。
「會出去的,再過幾日,容王受不了壓力會放我出去的,公子別擔……」
他就像是感恩戴德,被主人憐惜的狗,在最為狼狽最為疼痛之時搖著尾巴,急切用俊朗的側臉蹭著他的手,寒狹晦暗的雙眸饜足。
感激著他在此時瀉出柔情。
然後,白御卿的嗓音猛然話鋒一轉。
「所以你為什麼一直這麼自以為是?」
陸煜行頓了頓。
捏著他下顎的修長骨節分明手指猛然扼住,力度加大,陸煜行恍惚對上他冷漠晦暗的雙眸,一瞬間,瞳孔驟縮。
「為什麼自以為是?」
「墨玉也是,你也是,周圍的人,盡數是這般——」系統也是。
「自以為是、高傲自大、自以為對我好……換來如何?」
他何嘗不知道系統每次問著什么小動物,是在想陪著他渡過下一個世界。
也知道墨玉怕他知道,厭惡自己。
可——
誰問過他呢?
沒人問過白御卿想不想死,沒人問過白御卿接不接受這樣的好意。
又是這樣自以為對他好的空話。
卻連得知真相的資格都沒有。
「陸煜行,你為何一直不明白?你我……不是一道人。」
他的尾音壓抑。
他說了無數遍了。
你我,同道殊途,不是一道人。
你我,註定分道揚鑣。
你我,從來都是背道而行。
「如何不是一道人?!」
陸煜行猛然嘶啞開口,他雙目灼灼,暴烈熾熱,一聲聲一字字,「三年前我答過,今日我也答下——我向上爬,配得上你,如何算不得一道人?!」
似是覺得嗓音大了,陸煜行的嗓音猛然壓低,被扼住的情況下,也急切討好地蹭著他的手。
喘息著急促開口。
「獨孤凜……我會殺了他的,總有一日,五馬分屍,剝皮抽筋……殺了他。」
「他辱你,我定是要殺的,碎屍萬段,凌遲處死,怎麼樣都好,生不如死,我會殺了他的……他敢辱你,我會殺了他,這世上沒人可以辱你?我會殺了他——」
扼住他的鎖鏈陣陣作響,發出清脆的聲音。
他似是不安一般擰起墨眉,嘶啞飽含恨意的嗓音一瞬間戛然而止。
又變作了一聲溫馴的。
「——卿卿,別生氣。」
尾音發顫,一瞬間柔和的嗓音顯得幾分扭曲和討好的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