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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煜行面無表情看著脖子斷口處噴出血的老臣屍體落下去,黑得嚇人的眸子掃視了眾人一眼,隨後令下屬按著獨孤凜的名單殺。

他頓了頓,嗓音低啞道,「……留幾個吧。」

至少接下來缺人。

很缺人。

因為陸煜行下令封鎖了皇宮,剛剛大敗了獨孤凜守軍,正在慶祝的各地貴族們還沒回過神,就被團團包圍的御林軍一個個絞殺。

應好不可置信,他揪住陸煜行的衣襟,嘶啞道,「陸煜行!你與他們並肩作戰了近乎一年,如今卸磨殺驢,做得還是人事嗎?!」

尖叫聲與嘶吼聲淹沒了整個皇宮。

陸煜行的表情很冷,又帶著平淡的漠然,下面的屠殺還在繼續,他反手扼住應好,一腳踩在他的背上。

「唔!」

應好面色慘白,他的腳近乎碾碎他的蝴蝶骨,卻也還是低聲咬牙切齒低罵著。

「陸煜行!你總是這般執迷不悟,草菅人命,那三年也是如此……讓他們停下來!這些全是功臣,你我是兄弟,我不會騙你,若你殺盡了他們,史書上也會盡數是罵名,你好不容易為陸家洗清了冤屈,難道——」

「功臣?」陸煜行略微歪了一下頭,似是想嗤笑一聲,可扯了扯唇角,還是什麼表情都扯不出來。

「不出一月便會與我爭權奪利,劃地分割的功臣?」

他腳尖的力度加大,應好能聽到骨骼「咯嘣咯嘣」的聲音,疼得他渾身顫抖,又聽陸煜行一聲嘆息,似是喃喃自語。

「我要快點做皇帝的……我要等卿卿皇帝,他們以後妨礙我,想想就煩,不如現在殺乾淨……」

陸煜行這樣喃喃自語著。

隨後拿出手帕,低頭嗅了嗅,溫柔細緻擦拭去指尖的血跡。

風掠過宮牆,帶著鐵鏽般的腥氣。

這裡埋葬了太多人。

在獨孤凜封城之際,陸煜行京中的部下就是被這樣瓮中捉鱉般,一刀一刀捅死的,哀嚎不絕。

本光滑的青石板如今又被血和哀嚎染了,倒是襯著一幕幕的往事,連同當日陸煜行抱著白御卿,感受著他逐漸發涼的體溫般。

應好聽到他的話,突然眼眶紅了,哽咽嘶啞道,「你瘋了不成?!什麼做皇帝十七卿能回來都是你的瘋話!你本就是狼子野心,你明明可以正大光明坐上去,別讓我看不起你——」

「白御卿已經死了,十七卿死,唔——!」

應好被他碾壓得胸膛溢出一口血,他吐出血,渾身顫抖。

又見陸煜行低頭,修長骨節分明的大手提起他的髮絲,應好吃痛,他則漠然看著一臉倔強的應好,低聲陳述一般說。

「……應好,我一直討厭你。」

應好怔然。

「討厭你與我稱兄道弟,陸家落難的那三年,你還蠢到給我送寶劍送酸詩……啊,因為你這種人高高在上,完全不知道罪奴過得是什麼豬狗不如的生活……好蠢好噁心,我好討厭——」

他指尖的力度略微加大,似是宣洩的情緒控制不住,又壓抑著近乎顫慄的瘋狂。

應好悶哼一聲,似是不可置信這番話會是他面無表情說出來的。

「卿卿也是,我好討厭。」

「他那麼高高在上,他罵我賤狗,他說讓我滾,他扇我巴掌,他又給我上藥,他身上很暖,他給我很多……他……」陸煜行的嗓音頓了頓,輕笑道,「他愛我。」

「然後,我就想,他和你不一樣。」

「我要把他拉下來,當我一個人的卿卿。」

「然後他就是我的了——」

「我一開始討厭他,可我好愛他,我恨不得吃了他,又想他永遠不痛,他該是我的,對,他該是我的……」

「卿卿是我的,生生世世都是我的。」

應好渾身顫抖,不知他在自言自語一般呢喃著什麼,可他只知道,陸煜行現在的氣場與表情,很恐怖。

他的眼白與瞳仁交織成近乎濃墨重彩的黑,又毫無波瀾,泛著扭曲的晦暗。

嗓音冰冷,緩慢。

「他該與我生生世世糾纏,他答應過我,我當上皇帝,就回來了。」

「應好,他沒死。」

陸煜行近乎斬釘截鐵。

哪怕他抱著白御卿冰冷刺骨的身體抱了三天三夜,哭著求蕭漣漣匆匆趕回來的治好他,最終也只得到一具屍體,以及一座冰棺。

白御卿死了,就是死了。

呼吸停止,血液流盡,再無生息。

究竟是多麼深的執念,才能在人身死一年之後,說著無人會相信的瘋話,說著,那人會回來。

……陸煜行瘋了。

應好的雙眸氤氳滿了淚水,他伸手擦了擦血,骨骼還是疼得窒息,淚水卻滴滴答答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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