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零七個月,將近兩年了……」細碎的髮絲遮住景霖的臉,他似乎也有些不可思議,自嘲地笑了一下。
都過了這麼久,往事還是歷歷在目。他以為他已經忘了宋雲舟是怎麼死的了,但時至今日,楚嘉禾再次問起時,僅僅是「宋公子」三個字,就把他所有的回憶都勾了回來。
猝不及防。
每一次的解釋,都是對他的凌遲。
景霖在這荒無人跡的草原呆了這麼久,每日不是練兵,就是布防路線圖。他還怕他消息閉塞,從而對朝堂上高居其位的狗皇帝的恨意降下一星半點。
原來沒有。
他內心的恨從來就沒有被草原的大雪覆蓋。
宋雲舟的死,劉霄的死,如此深仇大恨,他怎麼可能,怎麼敢忘卻一點!
他,他都還未來得及,去給他們的衣冠冢挪個位置,安度亡魂……
一旁,花鳶棋驚慌失措,兩眼怔怔地看著楚嘉禾,又看著景霖,雙手伸也不是,收也不是。
景霖從來沒和他們講過宋公子的事情,然而如今,花鳶棋才反應過來。
為何在與士兵們暢談時,景霖對娶妻納妾之事草草揭過;為何每年除夕夜,景霖會如此孤獨。
——為何景霖有個身份,名喚宋平安。
是為了一個早已死去的人。
「……」半響,景霖自己緩過神來,他道,「目前,除了我自己,我實在找不到更好的人選了。」似是有意揭過這個話題,景霖對楚嘉禾問道:「近年來朝中有發生什麼大事麼?」
楚嘉禾噎了下,摁下心中想要安慰的心思,接著話道:「兩年前,皇上身心受挫,急求長生不老藥——這個你自己也打探到了。民不聊生,生靈塗炭。宮中道士遍地,興起丹藥房。我私下裡去太常寺中敲打了一番,不久後,他們向皇上上諫,請求舉行祭祀大典以安定民心,藉此匯納天地星露,少行殺戮。關閉丹藥房。此後,長生不老藥停止製作,百姓也有一席緩息之餘。」
「嗯。」景霖沉色道,「下策,但好歹也止住這荒謬之行了。」
自皇上尋求仙藥,迷信之風盛行。此舉一出,國庫虧損,迷信風波也未能制止,確實為下策。
楚嘉禾點點頭,繼續道:「洪災,旱災,瘟疫。僅僅一年,三大天災降我大淮,賦稅難集,國庫又要虧損。百姓銳減,宮中招新兵,其數量你敢想像?不及前年一半。我和韓大人命人調查,上官大人隨之。最終歸出兩類原因,一是天災毀人,百姓家中壯丁為救老小不幸死去。二是百姓不願再相信大淮,寧可謊報家中男丁死去,欺君罔上,也不肯為我大淮盡心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