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她對秋慕白還心存幻想,便經常去承明殿必經的那個小花園,心想著能偶遇新帝,結果沒有偶遇到秋慕白,卻意外看到了一個背影。
那時天色昏暗,那人一襲青衣,背影頎長如修竹,清瘦溫雅,眉目溫潤,隨著新帝的貼身內官,蔽人耳目地進了承明殿。
她只看了一眼,就認出是風眠洲,這般風采和氣質,九洲無人能及,她年少時也曾心生愛慕,也曾被無情拒絕。
那一夜回去她輾轉反側,然而第二日,第三日,乃至後面的很多天,宮裡沒有任何有關風眠洲的消息,那人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九洲各地漸漸傳出風眠洲死在南疆的傳言。
但是她知道,傳言是假,因為她在帝宮見過風眠洲,驚鴻一瞥。
謝書說出自己所見,盯著明歌:「一次行刺換一個消息,月明歌,若是你想害我,你就永遠也不會知道風眠洲的下落。
殺了秋慕白,我就告訴你。還有,下次行刺後,不準直接來毓秀宮,等我召見你。」
明歌眼睫微顫,二月里,那就是說是三個月前的事情,若是他還活著,那也已經被囚禁折磨了三個月。
她捏緊指尖,深呼吸,久久不言語。
謝書等的不耐煩,催促道:「你該走了。」
月明歌不能留在毓秀宮,否則她一定會被她牽連。
明歌冷淡看了她一眼,一眼就看穿她的打算,謝書壓根就不希望秋慕白死,她不過是希望她死,一次行刺,兩次行刺,每一次的行刺就是刀尖起舞,都會將她和秋慕白逼向更瘋狂的邊緣。
最後不是秋慕白死,就是她死。
謝書不過是借刀殺人。
「下一次,我要見到風眠洲。」明歌一字一頓道。
謝書不敢置信地瞪她:「你瘋了吧?」
一開始只說要知道風眠洲的下落,現在竟然要見他本人。她以為帝宮是她說了算嗎?
明歌冷笑:「若是這點事情你都辦不到,那我們就沒有繼續合作的必要。不如你猜,我去承明殿親自問秋慕白,會不會來的更快一點?」
謝書臉色驟變,知道她話里的威脅,若是她沒有利用價值,月明歌就會親自跟秋慕白做交易,至於是什麼交易,用腳趾想也知道。
秋慕白最想得到的是她。月明歌只要虛與委蛇一番,獲得帝王歡心,確實比什麼都強。到時候這後宮就再無她的容身之處。
謝書咬牙切齒道:「好。」
明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再停留,面無表情地出了毓秀宮,無論謝書知不知道風眠洲的下落,都會盡全力幫她找風眠洲,在這深宮裡,謝書的身份比她好用,她也著實不想跟秋慕白交易,那是她最不齒的行為。
*
承明殿內,帝王只短暫地昏死過去,很快就清醒過來。
殿內黑壓壓的跪了一地的御醫,燭火昏暗,氣氛壓抑。秋慕白的傷勢只是看著嚇人,實則並沒有很嚴重。
他久經沙場,受過更嚴重的傷,都能死扛過來,短暫的昏迷還是因為情緒起伏過大。
帝王睜眼,在昏暗的燭火下找著明歌的身影,無果,臉色驟變陰沉起來。
「人呢?」
「陛下醒了。」內官喜極而泣。
秋慕白掙扎著起身,作勢就要往外走,嚇得一眾御醫跪地死死地攔著。
「陛下失血過多,不宜起身。」
「陛下被刺的部位離心脈極近,需要靜養。」
秋慕白被一群人攔著,臉色慘白,喘氣坐下來,問了第二遍:「人呢?」
內官率先反應過來,慌忙說道:「月娘子去了毓秀宮,有一隊鐵甲衛跟著,人沒事。奴才這就讓人去請月娘子。」
秋慕白聽聞她沒事,鬆了一口氣,隨即臉色灰敗起來,她沒事,但是也不在承明殿,刺殺他之後就直接去找謝書,好的很,好的很。
她寧可去找謝書,都不肯留在這裡,看他死了沒有。
帝王低低笑出聲來,鳳眼微微狠戾:「不准去。」
說的他求著她來承明殿一樣,說的他沒她不行一樣。秋慕白一腳踢開礙事的御醫,傷口崩裂開來,鮮血瞬間就染紅了才換的寢衣。
殿內,眾人伏在地上,戰戰兢兢。
帝王臉色陰冷地坐在榻上,這一番動作之後,精神氣比之前還差,心口提的那口氣終於泄掉,徒生一股無力感。
「她去毓秀宮做什麼?」
內官和御醫們見帝王恢復了以往的冷靜和理智,暗暗鬆了一口氣。
「回稟陛下,月娘子去毓秀宮和貴妃娘娘說了幾句話,便離開,回朝露宮了。鐵甲衛離的太遠,並未聽清內容。」
秋慕白垂眸,鳳眼幽暗地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