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從來都是半點不由人的。
那她就放過他,也放過她自己吧。
「你喜歡崔玉壺?」
小草沉默。
謝景煥臉色陡然煞白,有些失望地看著她,兩人對視著,長久地沉默。
明明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卻生疏至此。
謝景煥只覺得心頭劇痛,不知道哪裡出了錯,只知道他好像要失去她了,好像再也沒有妹妹了,他又要孤零零地一個人了。
「這件事情我不同意,你再好好想清楚。」謝景煥丟下一句話,逃一般地出了院子,怕她再說出什麼他不願意聽的話語來。
小草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冷笑了一聲,慢慢地擦了擦眼角,那裡一點淚都沒流。
這幾年,她已經學會不哭了。
「娘子,你怎麼會聽信崔家那廝的話。」趙嬤嬤在門外從頭到尾都聽了去,見家主走了,飛快進屋,心疼道,「有些話覆水難收,不能說的。」
崔家郎君簡直是白眼狼,娘子這幾年處處幫襯崔家,若非有了娘子的這一層關係,崔玉壺在泉城怎麼會這麼快就崛起?如今他倒好,竟然妄想娶娘子,簡直是恩將仇報。
「不能說嗎?」小草心頭的那口氣突然散了,身子踉蹌了一下,有些茫然地看向趙嬤嬤,「阿嬤,我不想在繼續等下去了,我想換一種活法了。」
她沒有說呀,她為了那點子可憐的自尊和驕傲,這些年什麼都沒有說。
可是她很累,很累了,不想再給自己希望了。
她想斬斷自己的後路,不再期待了。
趙嬤嬤看著她蒼白的小臉,幽幽地嘆氣,扶住她,搓著她冰冷的小手,哽咽道:「老奴是怕娘子將來會後悔。」
小草低低一笑:「不會的,區區一個崔家,一個崔玉壺,我能掌控的,阿嬤教了我這麼多年,我會一點長進都沒有嗎?」
趙嬤嬤眼圈發紅,笑道:「娘子如今可是九洲世家都忌憚的掌家娘子,自然是很厲害的,老奴已經不能教娘子什麼了。」
趙嬤嬤哽咽道:「娘子,不如跟家主說了吧?」
小草攥緊掌心,烏黑的大眼睛定定地看著她,許久,搖頭說道:「他會可憐我的,以前他心裡有明歌姐姐,後來他滿心滿眼都是劍道,說了,我便一輩子都走不出這座牢籠了。」
無愛之所,自然是牢籠。
「可家主是真心疼娘子,真心在乎娘子的,試問九洲,誰家會讓娘子掌家,會放權至此?」趙嬤嬤低低說道,「娘子不會後悔嗎?」
「那日後後悔了再說吧。」小草低低說道,她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後悔,但是那也是以後的事情了。
「阿嬤,明天你幫我約一下崔玉壺,在千香樓的雅間見一面。」
趙嬤嬤知道她打定了主意,低低地嘆了一口氣,點頭應道:「老奴曉得,娘子風寒未愈,還是先躺著休息吧。」
小草點頭,今夜這一番鬧騰,早就覺得有些撐不住,早早就上床睡去。明日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
謝景煥回到院子,呆呆地坐到了深夜,然後才喚來謝雨,細細地詢問了崔玉壺的事情,他知曉謝雨是小孩子心性,說話有誇大其詞的部分,於是只信了三分。
但是就是這三分都表明,小草和崔家郎君很是相熟,崔玉壺每次出海回來都會來謝府,這一個月更是來了四次,每次都帶著不同的東西,或是農家的吃食,或是一兩幅字畫,或是千金難求的珍珠。
「娘子沒有表現出特別的喜好,每次崔玉壺來時,都會去娘子院子坐坐,這是其他人都沒有的待遇。家主,我覺得崔家郎君厲害的很,若是再讓他進府,娘子就要被他拐跑了。」
謝景煥沉默,如今已經要被拐跑了。
「崔家的近況呢?」
「崔家前兩年過的那叫一個雞飛狗跳,老弱婦孺就差沒餓死了,全靠娘子時不時派人去救濟,然後出海的崔玉壺回來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出手狠狠收拾了崔家二爺、三爺和四爺,將崔家二爺打的半死,扔進府衙的大牢里,每日吃管餓不死,其他的一概不問。
那崔家二爺在府衙大牢里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等三個月後出來時都不成人樣了,從此以後就再也不敢進賭坊了。崔家三爺四爺是軟骨頭,見狀嚇都嚇死了,哪裡敢鬧事,自此以後崔家就是崔玉壺當家,這日子也算蒸蒸日上了。
家主,這崔玉壺是頂頂有手段的,咱們不得不防。」
如何防?謝景煥渾身發冷,說道:「你去請趙嬤嬤來。」
謝雨:「嬤嬤和娘子是一條心的,必然會說他的好話。」
謝景煥冷淡說道:「不會,趙嬤嬤為人公正,你去請。」
謝雨只得去請趙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