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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嬤嬤沉默了一會兒,擠出一抹笑容:「今日娘子穿那套粉色的襦裙吧,裙擺上面繡的是小朵的海棠花,上衣是清爽的綠色,粉嫩和新綠,定然十分的好看。」

趙嬤嬤說著取出箱籠里最鮮艷的一套襦裙,這種配色,一般的小娘子穿定然俗氣,但是娘子水靈。這幾年,她時常穿素淨的衣裳,如今都要出嫁了,再不穿鮮嫩的顏色,以後就沒有機會穿了。

小草看著這套一直壓箱底不曾穿過的襦裙,這麼好看的顏色,精緻的繡花,一直待在箱籠里,委屈她了。

「就穿這一套吧,阿嬤,你去拿紙和筆來。」

趙嬤嬤去取紙筆,小草擬完婚書,放下筆,等筆墨幹了,吩咐趙嬤嬤去取一盒點心,前去千香樓赴宴。

崔玉壺一夜未睡,自從謝府回來之後,他也沒有回城郊的莊子,而是就近回了城裡置辦的崔宅。

崔家人見他傍晚時分出門,逕自朝著謝府去,晚膳之後才回來,回來時失魂落魄,坐在院子裡不吃不喝也不睡,全家人都看傻了眼。

這小子是魔怔了不成?

「我們家是不是要完了?」崔家三爺傻了眼,見大侄子這般反常,頓時猶如天塌了一樣,他們家崔玉壺,那是鐵面心腸的人,自己的親叔叔說打就打的頭破血流,說送大牢就送大牢,如今他這副天塌要死的模樣,該不會崔家的生意黃了?

他們家的家財都要被拿去抵債了吧?

「我們家是不是在前面欠債了?住不起大房子,要滾回山里去,要吃不起大米了?」崔家四爺跟著嚎起來,「爹,你倒是說話呀。」

崔家老太爺嘆著氣,他說個屁!這個家又不是他當家做主,早就是孫子當家了。若是錢財沒了,那還好說,他們家從前也不富裕,玉壺還是撐起了這個家,怕就怕是精神和心理上的打擊,這才真正能讓人一蹶不振的。

「嚎個屁,都閉嘴。」崔家老太爺沒好氣地說道,「只要你們不在外面賭錢欠債,咱們家就不會出事。」

崔家二爺坐在門襤邊,冷不丁地陰陽怪氣道:「那誰還敢啊,錢莊打人最多打個半死,這小子能吊著你一口氣,只要氣不斷就行。你們體驗過在大牢里不生不死地待三個月的滋味嗎?」

崔家人齊齊一震,不敢接話,反正自打老二從大牢里接回家之後,就不太正常,痛改前非是真,說話夾槍帶棒也是真,時不時地神出鬼沒也是真,總之崔家人只想當他不存在。

崔家三爺傻了眼:「那能是啥事啊?咱能不能先去睡覺?」

「睡,睡你個頭。」崔家老太爺一拐杖敲在他的膝蓋上,「玉壺不睡,你們所有人都不准睡。陪也要陪著。」

崔家人哀嚎遍野,崔家老太太瞧著這情形,拉著媳婦兒直接就不露頭了,回屋睡覺,反正天塌了還有家裡的爺們頂著。

最後老太爺自己扛不住,偷偷跑去睡覺了,崔家三爺和四爺見狀也跑了,只剩下崔家二爺抱了一床被子來,就在廳里一邊睡覺一邊盯著崔玉壺。

呵,這小子也有今天,對付他親叔叔時,那麼狠,他就愛看這小子傷心欲絕的模樣,愛看,多看!天天看!

第683章 歡喜

崔玉壺在院子裡呆坐了一夜,覺得人生大約就是如此了,日後就算賺再多的銀錢,帶著崔家重新崛起,從寒門重新回到世家的行列,也不會有半點歡愉。

因為在他人生最落魄最無助的時候,欣賞他的畫作,為他雪中送炭的小娘子已經成了陌路人。

他這些年來努力的方向沒有了,無異於天塌。這一場豪賭,他賭輸了。

崔玉壺坐到渾身發冷,眼見著東方的天空一點點地亮起來,外面街道傳來小販沿街叫賣的聲音,炊煙升了起來,整座泉城慢慢地鮮活起來,而他卻感覺自己快要死了,雙腿一點點地埋進了土裡,有一種荒蕪感。

「郎君,門外有人送了一封請帖過來。」門房小廝一路小跑地將拜帖送過來。

崔玉壺無動於衷,繼續呆坐在院子中。

「好像是謝家的請帖。」小廝不認識字,但是認識謝氏的圖騰,這請帖的封面上印了一個漂亮的家族族徽,滿泉城誰不認識這個蓮花圖案?

崔玉壺如夢初醒,眼底迸發出光彩來,連忙去接請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手中的請帖,確實是謝娘子常用的請帖式樣,字跡也一模一樣,邀請他今日去千香樓一敘。

怎麼會這樣?

崔玉壺心口猛然劇烈地跳動起來,想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又覺得自己大概是瘋魔了,昨夜的自己就很瘋魔,不然他說不出那樣的話來,若是謝氏採納了他的意見,那就是謝娘子也跟他一樣,瘋了。

崔玉壺猛然站起身來,因坐的太久,雙腿發麻,險些摔倒,他捶了捶腿,逕自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一番梳洗,然後直接就去千香樓。

崔玉壺到的時間太早,千香樓還未開門,他就站在門口等著,也不吃飯,也不說話,路上行人和商販認出他是近一年來風靡泉城的珍寶商人,好像以前還是一個落魄世家的讀書人,都上前來與他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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