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杏一走,兩人相看兩厭,齊齊移開了視線,坐在庭院內喝茶。
「家主,郎君,娘子請兩位進去。」趙嬤嬤出來,微笑道。
謝景煥連忙起身,問道:「小草好些了嗎?」
「娘子好多了,氣色紅潤,這一次病的急,好的也快。」趙嬤嬤也覺得奇怪,以往娘子一病,總要拖個兩三個月,這一次竟然幾日就好轉了,而且娘子精神極好,眼睛裡有光,簡單梳洗一番,就容光煥發。
就像是解開了心結一般,還是說迴光返照?趙嬤嬤心裡一驚,連忙將不祥的預感壓下去。
謝景煥放下心來,大步流星地進屋,果然見她穿戴好,氣色極好地坐在桌案前翻看著這幾日堆積的公務。
「這些我都處理過了,讓人送過來,你隨便看一看,心裡有數就好。」
謝景煥急急說道,說完又覺得好像不對勁,急急解釋:「不是讓你現在看,你才病好,要多休息。」
小草早就一目十行地看完了,都是這段時間泉城乃至九洲發生的一些大事。
「蕭繚沒有再參你?」
謝景煥走過去,拿掉她手中的摺子:「這些年參我的摺子堆積如山,天高皇帝遠的,只要我不去盛京,秋慕白就動不了我,這些人參累了就懶得參了。」
小草起身下軟榻。
謝景煥下意識地伸手扶住她,男人溫暖乾燥的掌心隔著薄薄的衣裳燙的她一顫,兩人齊齊一僵,鬆開手來。
崔玉壺進來時,就看到兄妹倆避嫌的舉動,氣氛古怪且曖昧。
他目光一深,連忙上前來,笑道:「小草,那個涮羊肉好吃嗎?你之前怎麼不帶我吃?」
他上前來,擠開謝景煥,扶著小草去外間寬敞的地方坐下。
謝景煥:「?」
謝景煥憋了一肚子氣,看崔玉壺越看越不順眼,這廝真的,令人恨的咬牙切齒。
「好吃的,就是口味有些重,你以往口味清淡,我就沒和你一起吃這種吃法。」小草見他進來,莫名自在了幾分。
她想起被打斷的話題,繼續回頭看向謝景煥:「蕭繚參你,必是想傳遞信息給你,盛京那邊秋慕白的病情要麼惡化,要麼好轉。」
「是惡化。」謝景煥走過來,給她倒了一盞茶,低聲說道,「他怕我北上殺了秋慕白,九洲大亂,這才參我,鬧的轟轟烈烈之際,讓秋慕白早朝露面,平息外面的流言。」
不是請君入甕的局,而是虛晃一槍,盛京已經急了。經歷了這些年的風風雨雨,秋慕白和蕭繚這對君臣的關係十分的複雜。蕭繚或許還記得死去的大夏國最後一任帝王,或許還記得往日那些死在秋慕白手上的摯友,但是他不恨秋慕白,君臣這些年甚至可以是惺惺相惜,彼此扶持。
所以,蕭繚必是維護秋慕白的。
他有些失望!原來權力真的會改變一個人。
「應當是病情惡化了。」小草精神一奮,「秋慕白那樣自負、掌控欲又強的人,若非真的病到爬不起來,怎麼會一連數日不上早朝?」
崔玉壺驚道:「陛下登基才九年,以前也從未有過生病的傳言,這怎麼可能?」
小草和謝景煥齊齊看了他一眼,怎麼不可能?
「你知道十年之期嗎?」小草捧著茶盞,垂眸喝了一口清茶,低低說道。
崔玉壺點頭:「知道有這麼一件事情,但是具體十年之期是什麼卻不知道。」
九洲的那些傳奇早就被人改的面目全非了。他一直聽小草說到十年之期,卻不知道明年到底會發生什麼大事。
小草眼睫微斂,淡淡說道:「十幾年前,民間有一個奇人道士,但凡他出現的郡縣必會風調雨順,百姓奉若神明,沒有人知道他來自哪裡,師承何處,修的是道術還是騙術。九年前他突然出現在盛京,收明歌為徒,揚言十年後來接她。
事後那道士就消失在茫茫天地間,無人知曉他去了哪裡,就連盛京最強的鐵甲衛都查不到他的半點蹤跡。
這便是十年之前。」
小草抬眼看他:「十年之期是那道士的承諾,他會在第十年來盛京接明歌出塔,所以。」
她目光雪亮,一字一頓,聲音顫抖而喜悅:「所以,秋慕白活不了幾年了。」
這位高祖陛下將是大盛朝史上最短命的一位帝王。
崔玉壺渾身毛孔悚然,驚得站起身來,想說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口,十年之期原來是這樣的意思!
他聲音微顫:「那道士是人還是神明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