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你的,你的。」崔玉壺瘋癲地大笑,重複了三遍,一次比一次重,挽發的簪子地掉落在地上,碎成幾段,他渾然不知,散著長發,又哭又笑地說道,「是你的,她喜歡你,我很早很早的時候就知道她喜歡你。
她看你的眼神和其他人不一樣。只要有你在,她的眼裡就只有你,她永遠只看你的方向,而你呢,你從未回頭看過她,你這樣的人,為何會擁有娘子的愛。
何其不公,不公至斯!」
謝景煥猶如被雷劈一般,呆立當場,隨即大步向前,將瘋癲的崔玉壺拎起來,呼吸急促,雙眼通紅地問道:「你再說一遍。那個孩子是誰的?」
這怎麼可能?謝景煥腦袋昏昏沉沉,那一瞬間猶如被人下了降頭一樣,覺得自己不是自己,無助到如同風雨飄搖的小舟,隨時都能在海上傾覆。
那個孩子怎麼可能是他的?他完全沒有記憶。
他一直當小草是妹妹!當她是陪伴一生的家人,從未有過那樣的念頭。雖然她出嫁之後,他內心悲苦,但是也從未往這方面想過。
「崔玉壺,你若是再敢胡說八道,我就割了你的舌頭!」謝景煥壓抑著一字一頓道。
崔玉壺渾然無所畏懼,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說出來,他只覺得無比的暢快。
「就算你割了我的舌頭,我也要說。」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不甘示弱地冷笑,「我和娘子認識多年,第一次未見面就已經傾心,再見鍾情。
這些年我的目光里全是她,所以她的一舉一動從來就騙不過我。她喜歡你,不是兄妹之情,而是男女之情。她看你的目光,就像是我看她的目光。
十年了,她從來不說,因為她知道,你看不到她的存在,你的視線永遠只有盛京,只有你手中的劍。
謝景煥,中洲殺了娘子,而你便是最大的幫凶。
這十年,你做了什麼?你逼著她入謝氏族譜,和你做兄妹,逼著她做她最不喜歡的世家女,就連你師父垂死病危之際,你都選擇了盛京,而不是泉城,所以她恨你,恨到不肯見你最後一面,恨到死後都不願意將死訊傳回泉城去。
你對得起盛京,對得起泉城,對得起九洲遊俠,對得起所有人,獨獨對不起她。」
謝景煥如遭重擊,手中的劍「哐當」掉落在地上,他隱忍而痛苦地問道:「那個孩子,是誰的?」
他只想知道,那個孩子是誰的。否則那些全都是謊言,是謊言!
「你的。」崔玉壺瘋完之後,恢復了平靜,淡淡說道,「你的。」
「我和娘子相處一直都很守禮,從未同榻而眠過。不過是人前演戲扮恩愛,人後如同知己朋友。娘子這些年深入簡出,有謝雨和趙嬤嬤,還有我在,一般的男人根本近不了她的身。
除了你。謝家主。」
崔玉壺冷笑:「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是去年秋天,她回謝府那一次,那時你要北上,生死不知,那日我們都喝的酩酊大醉,事後趙嬤嬤派人送我回了西院,至於你,我調查過,那日謝雨在酒樓吃酒,下了一場大雨,醉到第二日早上,壓根就沒有去接你。
那一夜,你是宿在南院的。
娘子出身大月國,精通藥理又擅長調香,若是想做什麼,必然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你北上不久,娘子就有了身孕。那個孩子只能是你的,不若,你問問趙嬤嬤。」
崔玉壺看向院內不知道來了多久,一直沒有吭聲的趙嬤嬤。
趙嬤嬤看著面如金紙的謝家主和發瘋抖落一切的崔玉壺,低低嘆了一口氣,她原本想將這個真相帶到棺材裡的,沒有想到崔玉壺竟然猜出了全部的實情,並且以此來報復謝景煥。
事已至此,她也瞞不住了,不想瞞了。
趙嬤嬤輕輕點頭:「那一夜,家主確實宿在了南院,娘子用了七日香,此香焚燒之後如墜夢境,事後只會當做一場夢,毫無記憶。」
謝景煥踉蹌地後退了一步,死死地咬住嘴唇,隱約咬出血跡來,所以那個孩子真的是他的?崔玉壺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這些年,小草一直很喜歡他!
「為什麼?為什麼她不肯告訴我?」謝景煥聲音嘶啞,雙眼泣血地看向趙嬤嬤,「阿嬤,她為什麼不肯說?」
為什麼不見他最後一面。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這個世上還有一個血脈相連的孩子,還未出生就胎死腹中,也不知道身邊的人喜歡了他十年。=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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