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落霜和梅香等人一頭霧水,蕭璧撓著腦袋還在思考怎麼棄車保帥。
碧霄眼底精光一閃:「秋娘子的意思,大相公會大義滅親?」
蕭璧驚道:「就算祖父同意,蕭茗也不會同意呀,那可是他親爹。大伯確實有些貪財愛面子,但是膽子小哇。什麼結黨營私,貪污受賄,朝堂上一大半人都能安這罪名,也沒見真的辦了幾個人。」
難怪兄長說朝堂是天底下最腌臢最黑暗的地方,必須手握權勢才能破除黑暗,只是要破除黑暗必須要身處黑暗,所以凝視深淵,深淵必將回視,天底下就沒有不付出代價的事情。
屋內氛圍陡然沉重了幾分。如果大老爺定罪,那對於蕭府來說,終究不是好事。
秋長歌淡淡說道:「革職查辦不過是不當官了,當一介布衣,算不上是壞事。蕭茗一回府,大老爺就被人抓住了把柄鬧的滿城風雨,連累全府,說明朝堂這碗飯他吃不明白,不如不吃,回家種地。」
眾人呆滯,覺得好有道理。
蕭璧「噗嗤」笑出聲來,她怎麼和兄長說的一模一樣。兄長也是一臉嫌棄地讓大伯父回莊子上種地,說有祖父和蕭茗,朝堂上有他沒他都一樣,免得拖後腿。
秋落霜用手帕捂著嘴笑。
碧霄也笑道:「那大老爺定罪不會連累到大相公和二郎君嗎?」
秋長歌眯眼:「那就要看陛下手中的底牌多不多了。」
她猜,陛下手中的底牌都來自於監察司,而蕭霽和陛下未必一條心,不然四老爺此刻人已經在監察司了。
自古以來,君與天斗,求長生求萬民敬仰,臣與君斗,求權傾朝野,求青史留名,蕭家和陛下的這盤棋,不死不休。要麼改朝換代,新帝登基,要麼蕭府覆滅,滿門抄斬。
大老爺被革職查辦只是一個開始。
「秋娘子,我們家小郎君在嗎?」院外傳來忠叔的聲音。
梅香去開門。
忠叔笑眯眯地進了屋,見小郎君果真在秋娘子這裡,連忙說道:「小郎君,老太爺讓您去一趟清風堂。」
蕭璧苦著一張臉站起來,嘀咕道:「不會是要與我翻舊帳,打我訓我吧?大伯父真是害死人了,十歲時的事情都被翻了出來。」
蕭璧苦哈哈地和忠叔前往清風堂。
*
蕭璧到清風堂內才發現,祖父喊的不止他人,蕭茗和蕭宣都在,就連蕭霽都在,眾人都在等他一人。
老僕人將清風堂的門關上,屏退了所有下人。
蕭璧齜著雪白的牙齒,樂呵呵地往蕭霽身邊靠了靠。
蕭宣見他那傻樣,翻了個白眼,說道:「祖父是什麼意思,喊我們前來就算了,為何連蕭霽也喊了?」
蕭璧見他處處都針對蕭霽,瞪眼叫道:「你嚷什麼?滿屋子的哥哥,輪得到你說話嗎?」
蕭宣臉上笑容一僵,「啪」的一聲將扇子合攏:「你不是和他一向不合嗎?怎麼處處維護他?蕭霽都沒說話,你嚷什麼?有你這樣的哥哥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嗎?」
蕭璧氣的吹鬍子瞪眼。
蕭茗看向垂眸不語,神情喜怒不顯的蕭霽,此次回來,他能看清府上所有人,獨獨看不清蕭霽。年幼時,祖父將蕭霽帶回來時,他隱約記得蕭霽還是一隻見人就咬的獸,俊美白皙的小郎君卻生了一雙充滿仇恨的眼睛。
那時他害怕這個兄長搶走爹娘的寵愛,將他推倒在地,吩咐下人狠狠打他,那時候的蕭霽是怎樣的?
他記不太清楚了,只記得他被打的頭破血流卻衝著他笑,對他說,他會搶走一切,那張染血的年少的臉和帶笑的鳳眼讓他連做了三天的噩夢。
他年幼的時候就知道蕭霽是個瘋子,後來他離家去軍中歷練,一點點地長大,成為盛京人人誇讚的天之驕子,而蕭霽在蕭府的後院裡一點點地彎著脊背,活成了下人嘴裡懦弱無能的庶子。
蕭宣和蕭璧那時候年紀都還小,沒有見過年少時的蕭霽,他卻是見過的。
十多年過去了,他不信那個讓他連做三天噩夢的少年郎會真的成為泥潭裡的一塊爛泥巴。
許是察覺到他的視線,蕭霽抬眼看了他一眼,俊美冷峻的面容沒什麼表情,只是鳳眼裡閃過一絲漫不經心的玩味和惡劣。
蕭茗微愣,這才察覺到他挺直了腰板,個子比蕭璧和蕭宣還要高半個頭,和他不相上下,他沒變,蕭茗心中一驚,他還是年少時的那隻兇猛嗜血,見人就要咬斷脖子的野獸,他一點都沒變。
「祖父來了。」蕭璧眼尖地瞧見老太爺,上前扶著老人家,嘴甜道,「祖父,您喊我們前來,是有什麼事情要交代嗎?」
老太爺見他笑的沒心沒肺的模樣,暗暗嘆氣,蕭家子嗣單薄,老二和老四都心思深沉,心中自有成算,唯有這個老三,是個傻白甜。